道侣他不懂爱(23)
但这些日子以来,倜夜仔细回想了当日情形,已经做好了被凌危云质问的准备,所以眼下倜夜虽然心中已是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像是做戏一般,神色变了变,却没有回答,倒像是默认了。
凌危云见他如此神情,也知自己所问不差,不由脸色复杂,又有些疑虑,问道:“为什么?”
倜夜微抿住唇,像是受了委屈,却很倔强的模样,片刻,才有些闷闷地道:“我原身是蛇,蛇性妖邪,本来就不容于你们人修,大师兄你出身正统,是少年一代的天纵奇才,道心纯正坚定,自然不愿与妖邪为伍,后来我不慎现出原形,被宗门发现,是以……”
是以凌危云要杀了他。
凌危云听得张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从前的自己,居然是个如此冷酷无情之人。
倜夜继续道:“我不想死在你剑下,却也不愿伤你,所以叛逃师门,躲命去了。”
倒是解释了二人从前之所以会分开的原因,这样一来,就一一对应上了。
凌危云却轻轻蹙眉,仍难以置信:“我,我如何会因为你是条蛇,就想要杀害于你?”
倜夜轻哼了一声,眼中陡然掠过一丝暗翳,却又瞬间隐去,他道:“或许大师兄你的确不想杀我,只是我以妖修入道,本不配与你们为伍,反而掩藏身份,混入你们人修之间,后来还使得宗门……大失威风,众怒之下,又兼师命难违,大师兄又如何能够违抗。即便大师兄为我敢触众怒,我也不忍见大师兄为难。”
最后一句,说得倒很冠冕堂皇,显是做了一番美化修饰,将凌危云从中摘了出去,只是事实恐怕并非如此,否则在洞中,倜夜也不会那样脱口而出,惨然质问凌危云。
凌危云一时无言。
他与倜夜虽然重逢不久,但倜夜言行之间,待他都十分亲近,有时甚至亲近得过了,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否则他也不至于以为自己和倜夜从前关系多么要好。
如今知道了从前两人竟还有这样一番恩怨,而倜夜再见自己,竟无丝毫怨怼,反而助他唤出冰绡,重新习得术法,待他仍然亲近如斯。
饶是凌危云现在已经是冷心冷情,也不由觉得倜夜有些可怜,从前的自己也太过无情。
但凌危云心中还是隐隐觉得不通,微微蹙眉,道:“你说是师命难违,众怒难犯,但是当时想要杀你的人并不少,而我又一贯与你亲近,他们为何一定要逼我来出手?”
就不怕他心软,把人放走了吗?
谁知倜夜闻言,下巴蓦地绷紧了,紧紧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有片刻,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倜夜眼睫轻微颤动了一下,道:“因为他们要你杀我,以证道心。”
第12章 “可如果我们是道侣呢?”
凌危云听得愣住了:“杀了你,以证道心?”
他失忆已久,连一些基本的常识也不记得了。
如今的修真界,大多追求的是清净一派,需得道心清净,绝情绝欲,反之,若是心有挂碍,为人欲私情所累,于修真大道上绝无半点好处,还会拖累修行。
倜夜道:“你是宗门最负厚望期许的内门大弟子,宗门自不容你有半点污点。”
凌危云对过去的事半点不记得了,听得倜夜说起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受宗门重视,也没什么感觉,他只是微微蹙了眉,道:“那也不至于到要杀你以证道心的地步。”
说白了,他与倜夜不过是出于同门,有些师兄弟情谊罢了,难道为了证明道心,他要把整个同门都杀尽吗?
倜夜眼睫微垂下去,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下面的一双眼睛,他道:“若你我只是普通师兄弟,自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可如果我们是道侣呢?”
此话一出,宛如平地惊雷,凌危云这下不止是愣住了,简直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那张总是镇定,面无表情的脸,居然有了一丝丝崩裂的痕迹,他伸手指了指倜夜,又指了指自己,满脸的震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我,道侣?”
倜夜抬起头来,他看着凌危云,眼里是一片纯然的漆黑之色,看起来竟有几分天真纯稚,他点了点头,又轻声道:“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全都不记得了,不相信我,觉得不可能,我也很明白。”
正要脱口说“怎么可能”的凌危云,顿时被噎住了,那句话也卡在了喉咙眼里,不上不下地堵着,半晌,他才咳了咳,道:“……我的确是不记得了。”
倜夜眼中眸光轻微闪动,他看着凌危云,仿佛有一点委屈,却又很快垂下眼睛,嗯了一声。
声音低低地,分明带着伤心和失落,却又强忍住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