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行远路+番外(39)
祝成栋还劝他不如再等些时辰,免得扰了人家官老爷午憩被穿小鞋,冯纪年最见不得祝成栋这种吊儿郎当的姿态,只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再等陈氏的尸首都要放烂了,祝公子是想代替仵作验尸么?”
祝成栋从小到大除了自己亲娘,谁人不顺着?头一回遇见冯纪年这种脾性的,被怼成了筛子,愤恨地几欲挠墙。
这是宋芝瑶第二次站到公堂之上,与上一次不同,这次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听者。
县官还是同一个县官,上次的县官好不威风,这次的县官却点头哈腰。
官场中有点门路的都知道皇上有意提拔冯纪年,而齐州知府的大公子身后有一座将军府,这些人县官都是不敢得罪的。
秦庸在秦家不受宠,他娘虽然也是老将军的女儿,可传闻中都说秦府与褚府多年来都没什么来往,县官自然也不会把他如何放在眼里,而冯纪年和祝成栋就不同了……
如此看来,皇上对于这个还珠使也是重视的,不能太过怠慢。
冯纪年于破案一道似乎颇为擅长,三言两语便抬出证据,把陈氏之死的前因后果都调查清楚:
陈氏并不是被人所害,而是如同秦庸猜想那般,自戕而亡。
绣坊后院在假山旁边的破旧木凳,有几个是她自己摆上去的,然后站在木凳上纵身向后跳去,后脑撞在假山上,几乎两个呼吸就丢了性命。
县官不解:“可地上的留字和陈氏手中的物证……”
冯纪年直视县官,只把县官看得发毛:“大人,还请传郑家二公子郑清风来堂上询问。”
县官听到自己外甥的名字,愣怔了一下,不解道:“此事与清风也有关系?”
冯纪年点头:“待人来,大人问上两句便是。”
见冯纪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县官只得传唤郑清风上堂。
宋芝瑶本以为叫清风的,就算不是个翩翩如玉佳公子,起码也要温润的像一块鹅卵石,才不算辜负了这姓名。
哪成想那郑清风相貌平庸不说,鼻子上偏偏还生了两颗苍蝇大小的黑痣。
郑清风心中有鬼,上了堂便东看西看,眼神躲闪,就差没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更是平添了一股猥琐的气质。
宋芝瑶再一想,名字这玩意儿还真的不准啊,哥哥叫秦庸却并不平庸,不管是样貌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祝成栋一看到郑清风就一副喉咙里卡了苍蝇吞不下吐不出的表情,额头有青筋突突突地直跳。
宋芝瑶见了不解其意,偷偷拽秦庸的衣角,做口型问“表哥怎么了”,秦庸凑到宋芝瑶耳边小声道:“他家中的弟弟也叫清风,长得跟面团儿似的。”
宋芝瑶一下子就对祝成栋的苦瓜脸深以为然了,看他身上到处都是逗孩子的玩意儿,就知道这位对家里的弟弟有多宠,骤然看到这样一个“气质出众”的人与自己弟弟同名,难免不忿。
“郑公子,敢问初九那日巳时你在何处?”
郑清风抹抹汗:“初九那日巳时,草民在宋府做客。”
冯纪年瞥郑清风一眼,又问:“宋修的府邸?初十的卯时一刻又在何处?”
“在,在家中睡觉。”
“家中睡觉,”冯纪年斜睨着郑清风似笑非笑,“可是我查了贵府的伙食记录,你房里初十那日早上并未传过饭。桃蕊是你房里的收房丫头吧?初十那日她并未服侍你起床穿衣。”
郑清风擦擦汗:“初十草民……”
“桃蕊当然不能伺候你起床穿衣了,因为你丑时刚到便偷溜出了府。”
冯纪年不给郑清风辩解的机会:“你与宋家大小姐即将小定,那位大小姐对秦大人念念不忘,恰巧你得知陈氏了无生趣,隧在半夜潜入绣坊。待陈氏一死,便伪造证据嫁祸秦大人,是也不是?”
郑清风周身发寒,明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起来,此时却好像在数九寒冬里被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汗涔涔的,白了一张脸:“草民不敢,草民未曾嫁祸秦大人啊!”
县官一拍惊堂木,盯着堂下二人表情严肃:“公堂之上岂容放肆!清风,你若是有什么冤屈便直接讲出来,冯大人,这万事都要讲究证据的。”
冯纪年抬头看向县官,表情仍是不变,丝毫不见慌乱:“初九郑公子去买了一只活鸡,郑府的厨房在那两日不曾炖鸡,不知活鸡去了何处?而且,绣坊后院的假山石缝里,夹着一根绒毛,初看像是缂丝上面刮下来的细绒线,但不巧,本官带的人中有一名认出了此乃鸡翅膀下面的绒毛。”
冯纪年说完一番话,摊开手,手心上一根白色的细绒毛,上面还沾了些许干掉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