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182)
张雅临:“……”
比起张岚,他比较像大家闺秀,除了解笼,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谢问的接触更是屈指可数,反正不如张大姑奶奶多。
仅有的碰面都是客气而疏离的,难得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回,就被拆了个大台。
但张雅临是个见过世面的,不至于这么容易从台上垮下来。他绷住了脸,找补道:“最近湿热,我咽炎犯了。”
窗边的闻时终于撂下帘子,转身往沙发这边走。他眼也不抬地说:“猪都追过了,咽什么炎。”
张雅临:“……”
如果说谢问拆台是漫不经心地拽一把台柱,那这位就是拎着炸药来搞爆破的。
可能是话太直了,谢问直接听笑了,偏头闷咳了一会儿。
笑个屁。
闻时目光扫了一圈,最长的沙发被张岚、周煦和夏樵占了,一个单人沙发被张雅临占了,另一个谢问坐着。
“我让给你?”谢问转回头,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结果刚要起身,就被闻时拒了。
“不要。”他低声说了一句,坐在了谢问沙发的扶手上。
扶手很宽,也不算太高,临时充当一个座位十分正常。他本意是想问问张岚姐弟尾随他们干嘛,结果真坐下来就感觉这位置有点微妙。
但这时候再起身改成站着,只会更微妙。
于是闻时拆着手指上缠绕的傀线,没动。
相比他而言,对面的张雅临明显更坐不住。姐弟俩以前接触的人大多是委婉派,就算是直脾气,冲着他俩也会收敛一些。像闻时这样的,真不多见。
张雅临尴尬了半天,索性摊开来说道:“我们这做法是有点冒昧了,但确实太过好奇。”
“好奇什么?”闻时扯着傀线抬起头。
“好奇为什么你实力不俗,名字却上不了名谱图。”张雅临想了想又说,“好奇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天纵奇才。”
闻时:“……”
这人说话太正经,就显得有点酸唧唧的,他听不太惯,便硬邦邦地回道:“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我学了很多年。”
这话本来也不假,所以闻时说得既真实又坦然。
“至于为什么没名字。”闻时蹙了一下眉说,“问你的图去。”
他其实是想不出借口,所以把问题又扔回去了。但因为那一下皱眉,在张雅临这种惯于委婉和弯弯绕绕的人看来,带了一种抱怨和不满的情绪。
所以他理解为,不是沈家这个徒弟心思深重有隐瞒,而是图真的有问题。
鉴于名谱图后来的修葺出自张家之手,所以张雅临莫名有点理亏,不知不觉站到了下风。
“对了,我刚刚看你放出去的傀,好像接近于螣蛇?”张雅临说。
他依然很委婉,说的是“接近于”,其实差别还是有一些的。比如沈家大徒弟的螣蛇没有翅膀、也没有周身流火,最多鳞片有点泛红,像没能燃起来的火星子。
最重要的是,这次他亲眼看到了,那蛇锁链缠身,只是锁链比大多数傀师都要少。
这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在张雅临生平见过的人里,确实能排得上一、二。
无怪乎沈家那条线能一跃而上,跟他并肩。
不过比起真正用螣蛇的那个人,还是差远了。
张雅临带着八千米的滤镜和几分理性,在沈家大徒弟和偶像之间看出了天壤之别。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前几天我听大东和小煦形容你的傀,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
张雅临为了缓解尾随的尴尬,也让闻时他们放下戒备,干脆把自己的心路历程都抖搂了一遍,“你学傀术的肯定知道,当年那位老祖最常用的傀也是螣蛇。”
“当然了,判官虽然修得比常人寿命略久一点,但也逃不出生死。那都是始祖级别的人了,跟其他几位老祖一样,早就是一捧黄土了,人死如灯灭。”张雅临斯斯文文又颇为认真地说:“但保不齐你是他的某个后代或是转世。”
张岚作为八卦满级的人,适时插了一句:“人成亲了么就后代……”
张雅临默然一秒,转头看向姐姐:“我当然知道没有。”
“后来想想觉得我当时的反应是有点可笑。”张雅临又转回来对闻时说,“但你实力摆在那,我跟我姐就忍不住想来看看,听我姐说之前跟你有点误会,我们想借这个机会跟你接触接触,如果能多个朋友,那当然再好不过。”
可能是为了交朋友吧,张雅临选了个最保守的角度,从喜好入手——
他想了想那条螣蛇,问闻时:“所以你也很欣赏那位老祖么?”
这个“也”字就很灵性。
更灵性的是张大姑奶奶习惯性给弟弟拆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欣赏到留着那位天纵奇才的老祖几样东西当宝贝,早晚上香请安,出门还要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