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番外(138)
阿姐端来汤药喂我喝下,“你昏死在街口, 倒把我和娘吓得不轻, 好在大夫已经看过了, 说是饮酒太甚伤了身, 喝几服药调理一下就无大碍了……”
原来,那不是梦。
“谁送我回来的?”
阿姐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放下了手中的药碗,末了才道,“是程姑娘。”
“她?”我心中疑惑,却被阿姐打断,“是程姑娘让铺子里的伙计背你回来的。清儿, 你向来最知分寸, 这回真是让娘担心了……”
“以后不会了……”我木然地望着床梁呢喃道。
总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欠了她。
“姐,我决定娶铃兰为妻了。”我突然说。
十月末的天, 虽凉却不至于太过冰冷,如今床塌之上,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意,僵冻了整个心房。
阿姐诧异地看着我,一时愣在了那里。
从前五妹常常笑骂我是怂人, 不敢动不敢说不敢做,我总是对她的嘲笑置之脑后不作理会。
如今来看,我想我的确是懦弱的怂人。
魂牵梦绕心心念念想要说出的话,却始终不敢开口对那人讲,一拖便是五年,至此,也再没有机会。
面对着铃兰痴痴期盼柔心似水的感情,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仓皇逃离……
只是有那么一刻我是明白铃兰心中的苦的,一如我守着苏柽多年,在她身后看叶韶与她心照不宣。
隐忍于心的疼痛感同身受,我对不起她,不能再让她为我苦等,便只能用余下的一生来还。
我已失去了那人,便不能再负另一人。
阿姐那日虽未说什么,可神情古怪,却也还是遣了媒人抬上聘礼去了程记酒铺。
我在衙门七年虽无什么大作为,却也尽保良辰县七年安康。十六岁任职至今,良辰县上下也算无人不识,口碑已然不差,如此知根知底,程老爹很快欢喜应承下来。
亲事定下来,最过欢喜的便是娘亲,一边冲我念叨:“怪不得那么多姑娘你都看不上,原来早有心仪,还要瞒着娘……程家那姑娘不错,心地好又孝顺,娘那时就说让你再她和萱丫头中选一个,你还扭扭捏捏地说是拿人家做妹妹……”一边开始着手张罗婚事,心满意足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不曾退去。
我唯有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每日依旧去府衙做事,没有什么改变。
无影盗贼消失半年之久,又重现身影。
这一次是在年亲王的府邸,盗走了一轴古画,留下一张字条,上书“胡不归”。
阎罗大盗“胡不归”,轻功极佳,杀人如麻,到他手的东西从未被追回过,他刀下的人,也从未能活着,故乃“不归”。
与半年前苏柽查到的,无几出入。
而后又查出,胡不归本隐匿江湖十几年,一年前又重出敛财,是为恶疾缠身的儿子治病,后病未医好,儿子丧命,他便如失了神志疯了一般,大肆偷取各地达官贵族家中的传家之宝,明目张胆地向朝廷挑衅。
古画是年亲王毕生挚爱,且不说价值连城天下只此一幅,胡不归在亲王府盗走古画,却也实在拂煞了年亲王的面子,猖狂至此,亲王盛怒,下令通缉。
苏柽开始忙碌起来,总是早出晚归,我整日在府衙却也一连几日都见不到她的面,有时她深夜匆匆赶回,要么直接去寻叶韶,要么就是打开宗卷室去翻案宗,如此不知疲倦,心无旁骛。
她不再喊我做事,有时出去,也是带着其他兄弟,我倒成了最闲的人。老三对我说,是她说我大婚将至,家中必定事情繁多,衙门的事便不用我劳心插手了。
有此上峰如此体贴下属,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呵。
我亦始终躲着铃兰,也不再去“程记酒铺”,成亲的事一直是娘亲和阿姐在忙碌操办。
却不想那日,铃兰在府衙门口将我拦了下来。
“铃兰只想问一句,林大哥,你心上的那人呢……”她问
我低头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定亲过后阿姐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她说,清儿,程姑娘真是你情衷之人么?当时的我也是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是一个连我自己都寻不到答案的问题。
我抬起头,对上她的双眸,那里面淌了太多的东西让我不敢去直视。看着她因为着急一个答案匆匆赶来而被风吹乱的长发,不禁心中一阵柔软,忍不住伸手去理,将那发间的珠钗重新插好。
“铃兰,我不想骗你……”
终是开口,却话未说完就被铃兰一把抱住,继而打断:“你不必说,我不再问。”
情毒入骨,无药可医。
我竟从来不知她对我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可我又有什么资格令她这般地委曲求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