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晚+番外(89)
端献出宫,身边带了些东厂的番子,姜善在外头跟他们交代了一些事,一转眼,在一颗石榴树旁看见了一位熟人。
成王府的五姑娘端锦,她身着泥丝挑金的裙子,上身穿了件月白绣花的褙子,头上簪了一对白玉栀子花簪,手中握着团扇。看去,已经长成了一个闲雅恬淡的大姑娘了。
她在看着姜善,姜善摆手叫番子下去,往前走了两步,欠了欠身,“五姑娘。”
端锦摇着扇子走出来,轻声道:“姜大人。”
姜善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说话。
端锦轻声道:“姜大人近来可好。”
“劳姑娘挂念,我一切都好。”
端锦点了点头,手里的扇子轻轻的摇,“前不久母亲为我定了门亲事,是一位翰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性情。”
姜善恍惚想起来,旧年里,端锦曾同他说过,她想嫁一个性情好的,温柔和善的人。
“姑娘是想叫我去帮着打听么?”姜善问道。
端锦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姜善,缓缓道:“只可惜现下不是冬天,不然,我倒是要请大人再为我折一枝梅花。”
姜善一怔,那边端锦欠了欠身,同他告辞了。
从成王府回来之后,端献就将图样定了下来,命工匠赶着建造,赶在端午节前建成了,命姜善搬了进去。
三层高的一座楼,像是在水面上建造了一座轩室。最底下一层靠近水面,潮气重,故而不住人,作为见客玩赏的地方。往上一层用作卧房,从楼梯走出来,正面放着一张罗汉床,左边隔着珠帘,里头是卧房,床柜枕席无一不足,右边一个月洞门,是读书写字的地方。三楼放些东西和藏书,也可做登高远望的地方。
端献上下看过来,很是满意,提了匾额叫怀月楼,更是添置了许多东西。
一入五月,天气便热了起来,太阳成天挂在天上,只把柳叶都晒得没精打采。姜善畏热,从前在王府,时常难受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被那太阳晒着热气蒸着,脑袋疼的不行。端献虽心疼,到底能力有限做不了什么。
每每说起,端献都要感叹,说那时候的日子苦。姜善总是笑他,依着他自己来说,倒是不觉得王府的日子多苦。
没到三伏天,端献就开始赐冰了,他象征性的给内阁的大臣们赐了几次,余下的冰就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怀月楼。
虽则已经掌握了制冰之法,但是夏日的冰到底珍贵,若要屋里凉爽,必得从早到晚换上新冰。故而姜善用冰之数远超众人。
这让苦哈哈忍受炎热的大臣们嗅到了可趁之机,很快就有人上折子弹劾姜善用冰靡费,并且附和者众。
端献这回没有跟他们掰扯,而是很干脆的将他们训斥了一顿,说他们见天儿的盯着一个人,用冰的这一星半点儿的事也要拿到朝堂上说一说,便是菜场买菜的妇人都没有他们这般多嘴多舌。还说他们身为朝廷官员,一个个的放着天下大事,贪官污吏不弹劾,问他们谏官的职责何在。
端献说话很毒,一句比一句刻薄,偏偏他拿着大义当旗子,句句扣着忠孝仁义,叫那些言官个个面红耳赤,不敢说话。
越说端献就越生气,一生气就发落了好些言官,撤职的撤职,降职的降职。又刚好春夏两轮科举选出了不少的士子,便用来填补这些空缺了。
下了朝,一个个的朝臣都灰头土脸的,一个大臣凑到梁格身边,问道:“梁大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梁格回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龙椅,道:“咱们这位陛下最会顺水推舟,每日里弹劾姜善的人这么多,这么偏偏今天就发作了出来,又这么巧,立时就重新安排的官职人选。”
大臣道:“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呢?”
梁格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还没走远的姜善身上,“兵已经赔了,无论如何也得捞回点本来。”
转过来端献处理朝政,许多的折子都是弹劾姜善用冰靡费的。文官集团自来就不容小觑,不管端献如何打压如何分裂,总有人前赴后继的出来与皇权对抗。
端献看了看这些折子,召来惜薪司的掌印太监。不多时,惜薪司掌印到了,向端献叩头行礼,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
“往年宫中用冰多少?”端献问道。
惜薪司掌印回了,端献又问:“今年宫中用冰如何?”
惜薪司掌印忙道:“较往年还差的远呢。”
“这是为何?”端献撑着头,不紧不慢的问道。
“往年宫中宫妃众多,各个宫殿都要分些,虽然分到各位主子手里的不多,但加起来的总和也不少了。如今后宫并无宫妃,故而没有多少用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