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他会在未来伤害你，所以我想让你忘记他，回去你最爱的地球。

……可是你选择了他。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的意志。

我此刻的这一抹执念跨越万年的时光残留到了现在，不是为了再犯两万年前的错误。

弥额尔半蹲在那孩子身前，握住孩子小小的手，那只手很小，被他一手就握在手心，柔软而又温暖。

那是他失去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他注视着孩子漆黑的眼眸。

时光流逝，万年一瞬，只有这孩子明亮的眼不曾改变。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相信这孩子看向他的目光……

事情没有如果。

覆水难收。

一切已难以挽回。

他低声一笑。

他说：“对不起。”

那是在得知一切真相之后，在漫长的时光和悔恨中抹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迹的初代帝王迟到了数万年的道歉。

对不起。

我没能保护你。

对不起。

我答应要保护你，却成了伤害你最深的人。

而现在，你已不需要我。

从此之后，会有另一个人，那个有着我的血脉的人，代替我保护你。

………………

对不起。

还有，再见。

再也不见。

第230章 番外

身体无比的沉重,那身体里面，像是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重如千钧,身体的血肉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失去了控制,在疯狂地呐喊着想要挣脱这个身体的束缚。

四周的空气挤压着他,仿佛是在排斥着他的存在一般,无形的压迫力像是巍峨高山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几乎能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出来。

像是死尸干涸的诡异鲜血凝聚成的血红锁链狠狠地勒住他的躯体，陷入他的血肉之中，将他死死地锁在地上，让他的一切挣扎都成了徒劳。

四周的雾气朦朦胧胧的,黑暗环绕着他，蒙蔽住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嘴。

特洛尔被血红锁链束缚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凌乱散落下来的黑色发丝仿佛失却了生命力，他的肌肤在这一刻惨白到触目惊心的地步，和黑发形成了近乎极致的对比。

他垂着头，凌乱发丝中隐约可见他的眼,瞳孔深处的冰蓝之色一点点黯淡、朦胧，郁积成深不见底的漩涡,就像是宇宙中陡然崩塌深陷下去的黑洞。

他的眼仿佛在这一刻吞噬了所有的光芒，黯淡得可怕。

【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内心深处的黑暗有多么可怕。】

那个男人说的话隐约又在耳边响起。

特洛尔眼中那微不可见的光再度黯淡了几分,微弱到了极点，或许下一秒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无法反驳那个男人的话。

……

他从黑暗中诞生，在黑暗中长大，那是他抹不去的烙印。

要么是黑暗融化了他，要么是他吞噬掉黑暗。

就算那个男人不说，他也很清楚。

他对缪特的渴求，那种想要夺取一切的贪婪欲望，强烈到可怕的程度。或许真的有一天，那种疯狂会烧尽他的理智，而输给欲望的他或许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但是，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手。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放不开手。

咬紧的牙因为过于凶狠而挫动着发出咯咯的响声，绷紧的肌肉几乎让皮肤表层暴出青筋，几乎已经彻底陷入漆黑墨色的瞳孔迸出令人心颤的凶光。

危险。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这样呐喊着。

浓密的黑色雾气骚动起来，它们旋转着，扭动着，像是发觉了同伴一般兴奋地向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汹涌而去，飞快地涌入他的身体之中。

“大哥哥，你是怕黑吗？”

孩子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特洛尔僵了一下，露出失神的表情。而那四周涌动翻滚的黑色雾气也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停滞在原地，像是凝固了一般。

他垂着头，只能看见两只小小的脚站在他的身前。

然后，突然的，有一只小手拍了拍他的头。

“别怕。”

那只小手在他头上拍了一拍，那压迫在他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无形重力竟是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怔了一下，抬起头来，刚才还在他眼底翻腾的可怕凶光沉下去、隐匿下去，再也看不见。年轻的帝王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孩子，眼中透出一抹迷茫。

而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着孩子的目光深处隐约还藏着一点微不可见的无助。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黑猫，孤高自傲到了极点，将那一点脆弱深深地埋藏在黑暗之下。

可就在这一刻，再也掩饰不住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