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

他冷冷地问。

如傀儡木偶般的一排克隆人用着完全一样的步伐向两边退开，重新将后面溶液中缓缓蠕动的大脑露出来。从大脑里延伸出来一根金属细丝亮了一下，那亮光从里面延伸出来，飞快地沿着那根金属线窜到房间一侧堆积纠缠的粗大脉络管中。然后，嗡的一声，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四周的一切开始变换。

那并不是某一处的立体影像投影，因为四周的影像在不断地变化的，像是有人在向前走去，然后他前进时看到的一切景色都不断地投影下来，让人如身临其境一般。

缪特看到了深邃的地道，圆形的被银白色金属覆盖着的长长的通道，向着深深的地下延伸下去。走过去的一路上，能看到无数或大或小、或类人或不类人的智能机器在忙碌地穿梭着，运转着。

无数的柔韧的管道交缠在一起，宛如树根一般，向着深深的地下贯穿而去。

再往下，极深的地下，这些柔韧的管道穿过地壳、穿过地幔，刺入了星球的核心之中。可以看到，那极度高温的地核是流动的液态，宛如熔浆一般的火红，就像是人类的心脏一般。

可是现在那无数的管道却狠狠地刺入了这颗星球的心脏，将那地心熔浆一点点地抽取出来，就像是从人类心脏里抽出鲜血。

星球无法言语，它只能静静地在宇宙中转动着，任由那无数的吸管一点点地抽取着它心脏里的赤红血液。

“你在做什么！”

强大的精神力因为少年的失控而猛地爆发出来，那凶猛的冲击波瞬间就干扰到房间里的波段，投影的影像扭曲了一下，唰的一声消失了。

缪特的目光逼视向那个丑陋的大脑。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地心熔浆是一个星球最核心的东西，是星球诞生的基础，一旦地心熔浆被抽空，谁都不敢想象这颗星球会变成什么样子。

房间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那是人工合成音发出的古怪而又刺耳的笑声。

“你知道地心被抽空的星球会怎么样吗？”

那个声音笑着。

“会陷下去，会缩成一团，然后，嘭！哈哈哈，会四分五裂，就像是炸开的火花一样，啊哈哈哈，你见过吗？不，你不可能见过，啊，那种景色多么的美丽，我从没见过比那更迷人的花火——”

听着那个人工合成音近乎癫狂的笑声，缪特咬牙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呼吸却无法抑制地急促了起来。

他咬着牙问：“也就是说，这颗星球，不是你第一个抽取地心的星球？”

“唔……这颗星球是第几个……嗯，似乎是第三个？嗯，毕竟一颗星球最多只够抽取两百年啊。”

沉醉在过去那令他陶醉的记忆中，那颗大脑似乎尚未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回答着。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让我长久地活下去，我需要一种特殊的物质，非常特殊的元素，这种元素只在液态地核中存在。”

“所以……”少年狠狠地咬牙，“只是为了让你自己活下去，只为了你一个人，你就毁了两个星球？”

“这个宇宙中有着无数的星球，多一个少一个不算什么。”

道尔回答，不以为然，理所当然。

“可是伟大的阿林.道尔只有一个。”

“你难道没有想过，那些星球上有无数的生命……不说其他，你的同类，那些人类……”

人工合成音嗤的笑了一下，鄙夷的，无比高傲的。

“那些碌碌无为与垃圾没有两样的蝼蚁有什么资格称为我的同类？”它说，“能够供养伟大的我，是他们的荣耀。”

“…………”

半晌沉默。

许久之后，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好。”

这一刻他的神色很平静，怒到极点，反而让他的目光越发冷静。

“这一百多年来，很久没有人能让我愤怒到这个地步了。”

他盯着对面那个蠕动的大脑的目光冷静到可怕的地步。

“一个贪婪、恶心、丑陋的寄生虫。”

缪特说，面色冰冷，他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有冰的蓝色火焰在燃烧。

“为了苟且偷生，吸着别人的血才能活下去的东西。”

“你这种低劣的种族怎么能理解我的伟大。”

“我不理解，也永远不想去理解。”

缪特冷冷地回答。

“无论你自认为多么伟大，今天，现在，你会死在你认为低劣的我手中。”

房间里再度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如果说一开始道尔还有些慌张的话，现在的他已经有恃无恐。

“你不能杀死我。”他发出得意的刺耳笑声，“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让你看那个？你杀了我，这颗星球就完了，星球上所有的人也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