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他缓缓地摇着头说。

他若是想要去击毁任何一处的战舰，其他方位的战舰就会立刻开炮——那炮火不会攻击他，但是，可以击中他脚下的飞船。

缪特悬浮在宇宙星空之中，他的脚下是白色的飞船。

微蓝的流光若有若无地从他周身掠过，映着他的眼，和他瞳孔中的蓝光交相辉映。浅色的披风在他身后飞扬，宛如在他身后展开的浅色羽翼。

他悬浮在星辰之中，看着前方。

透过小型战舰的空隙，他看到了前方，那艘令他无比熟悉的蓝黑色旗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依修塔尔，宛如星海之中的巨鲸，带着强大的压迫力，缓缓地驾临这个星域。

它一出现，整个星海就仿佛为之屏息。

少年闭上眼，掩盖住眼底汹涌而出的复杂感情。

“诺亚。”

他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

“我要去见他。”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柔软的白发掠过诺亚的眼前，那双淡紫色的瞳孔凝视着身边的少年。

诺亚说：“我等你。”

…………

…………………………

去见那个人的过程顺利得可怕。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那个人的眼皮底下，当他飞到组成屏障的小型战舰附近的时候，那里的战舰就自动移开，环绕着飞船的无形屏障因为那几艘战舰的移动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漏洞，只容一个人通过的漏洞。

他抿了抿唇，从漏洞中穿过去。他过去之后，那些移动的战舰很快就回到了原位。

他悬浮在星空中，回头看了那回到原位的战舰一会儿，然后才再一次转身向依修塔尔飞去。

几乎是毫无阻碍的，依修塔尔上方一个小型舱口缓缓打开，他飞了进去。

一落地，他抬头看了一眼就目光不稳地晃动了一下。

青发的男人就站在他对面的不远处，仍旧是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军装，只是那军服肩上多了属于将级军官的金色徽章。

“请跟我来。”

维亚开口对他说话，和以前一样的敬称，也和以前一样听不出一丝尊敬意味的口气。

缪特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维亚身后。

维亚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维亚此刻脸上的神色，只能听见维亚脚下漆黑的长靴踩在金属地板上沉闷的脚步声。

那声音一次又一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撞击着缪特的耳膜，刺得有些发疼。

…………

明亮的大厅，宛如大殿一般华美的地方。

少年柔软的长靴踩在厚厚的深红色地毯上，几乎悄无声息。他跟在青发少将的身后向前走去，浅色的披风在他身后轻柔地舒展开，又垂落。

他的两侧，或者该说是这大厅之中深红厚绒地毯的两侧，那些对他而言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将领均是身姿笔挺地立于两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个伽的少年身上，随着少年从门口缓缓地移动到了那高高的台阶之下。

走到台阶之下的维亚弯腰鞠躬，行礼之后就退到一侧，深红地毯之外。

火炬的火光在两侧晃动着，落在少年白皙的颊上。缪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目光顺着眼前的台阶一点点向上爬去。

深色而绣着暗纹的帘幕从中间被分开，被金色的细绳系在两侧，垂落的金色流苏映着火光闪动着。

那展开的帘幕之下，那高台之上，有人站着。

颀长身型，黑底金纹的军服越发衬出那个人修长的身段。

雪肤薄唇，凤眼星眸，明亮的光照出了那个人就算是诗歌也无法形容出的美貌。

年轻的帝王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他俯视着下方的缪特，那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那双被垂落的额发阴影笼罩住而让人看不清的凤眸之中，映着下方少年的身影，瞳孔深处隐约像是有漆黑的火焰在燃烧。

那就仿佛是少年在被火焰灼烧着一般。

两侧人类的军官林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缪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叫少将就好。】

很久以前，此刻那个俯视着他的男人曾经这样对他说过，用温柔的目光，温柔的声音……可是他现在却不知道这句话还有没有效。

所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你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

空旷而寂静的大厅之中，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低沉的，冰冷的，像是冻结的冰川碎裂的声音。

缪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仰着头，和那双墨蓝色的瞳孔对视。可他什么都看不见，那双被发的阴影笼罩的双眸之中只有一片漆黑，一点光都照不进去，也或许是因为它吞噬吸尽了所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