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242)
赵茗握紧刀柄,呼吸急促。
他二人绕过长廊停在了一扇紧闭的轩门前,隔着窗扉能闻到苦涩的汤药味道。
赵茗猛地推开了门。
于小野跟着赵茗入内上下打量,但见榻上有一病公子不住咳嗽,神志昏沉。
地宫中先帝棺内防腐的药草被点燃,混合着滚滚浓烟变成毒气被吸入肺腔后游走四肢百脉,夺走他的每一寸生机。
病公子面色惨白如纸,腿上胳臂皆是被火燎烧过后的伤口。
伤口正在逐渐溃烂发脓,虽用了上好的疮药却仍旧止不住钻心的疼痛,疼痛引发旧疾,已咳血数日,玄黑色衣襟上布满暗色痕迹。
于小野看清了他身着的服饰,心知这病公子正是与他曾在地宫有过一席交谈的医官。
病榻上的青年身体被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拼凑出人形,又因一场意外重新散成一堆碎骨。
他心中似乎并无生志,头歪斜靠在楚钦肩侧,一缕枯草般的发因风坠落。
楚钦抬手将发别至他的耳后,习武之人布满厚茧的指尖在柔软的面颊上微微一顿收回了手。
楚钦带着赵嫣停搁在雪山山脚下,每日用暖炉温暖他的四肢,赵嫣的四肢却在日复一日地僵冷。
自被火海中救出之后赵嫣的身体每况愈下,若是带着他翻越雪山,寒冷的气候中长途跋涉会要了他的命。
赵长宁这一生似乎注定无法跨入西北一步。
赵茗眼下青黑,形貌落拓,手中刀身撞击地面发出金石之音,屈膝在青砖道,“五百黑骑无一生还,是我之过。”
楚钦没有看赵茗一眼。
“你确实该死,但你不能死。”
赵茗眼底沁出血泪,“我哥哥他一一”
楚钦叹道,“过来看看你哥哥吧。”
赵茗跪行至榻前,手握住赵嫣的胳臂被入手的冰冷触感惊滞。
他的哥哥躺在床榻上,像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赵茗半晌挪不动步伐,蜷缩在榻边,神情彷徨痛苦。
楚钦将赵嫣平置,替他掖好被角,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于小野身上。
“竟然是你。”
楚钦面无表情地将赵嫣身上的血衣扔给了于小野。
“拿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于小野接住血衣,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王爷一一我此行不是为了做皇室的耳目。我来归还西北军的令牌。”
楚钦摇头,“当年之事你已受惩,无需再给自己压力。”
楚钦十年后的一句话将于小野从地狱中拉出来。
于小野捧着血衣,咬牙道,“殿下需要我如何回复?”
楚钦似乎没有听到于小野的话,他抱着怀中的人低声道,“你看不出来吗?他活不成了。”
此时于小野才发现,记忆中龙章凤姿的西北王似数日未修整仪容,青色的胡茬冒出一圈,两鬓横生斑驳白发,如同一朝被夺走数十年光阴。烈酒再不能麻痹他的精神,清醒活着的人总是比混沌活着的人更加鲜明地感受到痛苦。
于小野徒生英雄迟暮的厚慨。
可他们西北的英雄还远远未至迟暮之年。
于小野上前一步。
楚钦双目如困兽,“滚!我不想看到与京城有关的任何人再出现在他面前。”
于小野将自己腰间的令牌置放在案前,心中渐生悲凉之意。
他想也许自己知道黑袍青年是什么人了。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西北王本可以高居大位,为天下黎民放弃了自己的野心。
而朝廷却逼迫他到什么地步?
那西北王怀中的病公子,又当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吗?
宁轲一生戎马生涯最终被朝堂内斗牵连而死,留下妻子稚童在这雪山脚下缅怀余生。
这世道吃人从来不吐骨头。
你被它嚼碎了吞咽,还能听到自己的皮肉崩裂之声。
于小野出了别庄,吹了声口哨,跟随他十年的战马奔袭而来,他翻身上了马背,马蹄千里踏雪。
他本出身草莽,幸得西北王提携,却因自己的失误险些连累西北众将,十年不敢忘怀,直到今日这一身的血债才被卸下。
一个人犯了错。
只要愿意等,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总有一日会寻到机会去赎罪。
浓日当空,雪山晴朗,山坳中一骑徐行,但凡走过必有痕迹。
第二百三十五章
楚钦带着赵嫣在别庄停留数日有余。
赵嫣白日昏沉,夜里清醒,清醒的时间不足半柱香,后来一睡便是四五日,若非每日楚钦哺他汤药,只怕早已不成人形。
赵茗寸步不离病榻亲自为赵嫣更衣换洗,手被一把碎骨硌的生疼。
赵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与赵长宁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