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番外(61)

作者:风储黛

卫绾蹲在地上,将画卷展开,这一幅图上所绘女子衣衫半敞,手中执壶,为男子斟酒,二人于榻上,不管腰身以下如何亲密交缠,面容却恬淡而安谧,卫绾实在难以勉强自己一睹那衣衫下的风光,翻了几幅图,都是如此,怅然地随手一抛,改去学书本知识。

但书上所记,则更事无巨细,连女子手指如何交缠,都详尽不吝笔墨,卫绾只是看着,脑中便会自然联想到方才画中所见,憋得双耳通红。

她手一抖,书卷哗啦滚落了一地。

常百草正要送药来,茫然间闯入寝宫,卫绾身子僵住,仓皇喝道:“站住!”

常百草单纯地不动了,只见姑娘低下头慌张地收拾着甚么,远远瞥见图上光溜溜的画着的东西,也没瞧明白,委委屈屈说道:“姑娘,是你让我拿药来,说要配制药膏的。”

卫绾都几乎忘了这茬,谁知这小丫头去而复返来得如此之快,她飞快地将东西锁入箱中,便自欺欺人,这木箱没有任何人启开过。

卫绾心头茫然,取了常百草送来的药膏,对着明暖的窗摆好,用木钵盛了一小块草药膏,铁杵研磨开,烹茶的小炉在支起的南窗下徐徐冒出了青烟。

草药被掷入砂罐之中煎熬,小半个时辰之后,常百草已在打着瞌睡了。

卫绾侧目,想到入了宫,常百草被迫收敛心性,实在拘了她了,她将常百草的肩膀推了推,“你莫嫌无聊,你想出宫了便同我说一声,我让阿兄带你到洛阳城中逛逛。”

常百草立时兴奋得小脸通红,拍掌直说好,卫绾松了口气,放她去了。

寝屋里空空荡荡的,唯有微风细如丝缕,穿过发梢来,晃得面颊微微发痒。

卫绾炼制的药膏是能替人除去身上疮疤的,自小卫不疑习武便容易受伤,卫绾炼药是为了他,试药也是拿他当靶子,所幸她还算有些天赋,熬制的药膏都有奇效。

不过她不大清楚殿下往自己伤口上抹的销人肌肉的毒是什么,难以对症。那毒抹过身体,加剧疮口的溃烂,若不当心,极有可能流脓引起高热。

这实是危险。

殿下对她有些偏执的心思实是可怕。当初他一声不吭地落入地洞,胸膛上穿透了三根竹刺,他决口不提,后来还与羌人鏖战,致使力尽昏厥。

倘若他肯说一声,她那时尽早为他处理伤口,后来不至于使伤势恶化。他非不惜命,又往上涂什么销肌膏,卫绾一想到昨夜里见他胸口那狰狞的疮疤,心便有些难以明言的钝痛。

反复的捣药声中,卫绾的心静了下来。

河西之行发生的事桩桩件件跃入脑中,再想到昨晚他的滞涩凝重,别扭与羞涩,她忽然抬起手重重地指了一下自己的榆木疙瘩脑袋。

殿下心性坚忍,换言之他在她面前就是个闷葫芦,正如他受伤了绝不肯在她面前吐露半个字,她不说愿意嫁他一定想方设法为她退婚一般,即便是新婚夜里,只要她不说一个愿意,他也绝不会碰她。

殿下不知她对男欢女爱的恐惧,昨晚上,他只怕会多想……

卫绾暗恨自己的迟钝,无奈地望向窗外青灰的天色。

听说这些时日北地多方暴雨,唯独洛阳昨日里天清云淡,今日看浓云滚墨,约莫也是大雨将至。

她是不喜欢,上一世撞见王徵那物,将人逐出屋后,卫绾但觉胸口反酸,几欲呕吐。但昨夜里殿下若强势一些,她必定也会顺从的。

卫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未及片刻,果然瓢泼大雨砸落,初秋的凉雨泠泠于雕甍玉瓦之间弹响,卫绾的心如被抽走,忙如梦初醒,要吩咐人去准备雨具,替殿下送去。

殿外风雨如晦,她才走到门口,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他华贵的玄裳不住地滴着水,面容上紧贴着一绺湿漉漉的长发,愈发显得面孔犹如镌刻般深邃,卫绾忙替他除了湿衣,吩咐韫玉搬热汤来。

男人在屏风后沐浴,一言不发,像是想不到话要说。

卫绾背过了身,朦朦胧胧的身影透过绢绡屏风,姽婳如雾。他靠在浴桶边沿,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喉咙一阵发紧。

卫绾手中仍抱着他的湿衣,因有几分难以启齿,踟蹰半晌,才宣之于口:“殿下,你拿阿绾当真正的妻子了么?”

他忽然胸口一滞,犹如被箭镞扎穿了心。

今日于洛阳城中见了一人,那人是七旬老者,王氏故人,也是洛阳有名的鸿儒。他拜访鸿儒之后,无意之中得知一事,心下正懊悔不安着。

只要碰上与卫绾有关之事,他都束手束脚,这一次,倘若不是卫绾勇敢陈情,他应约娶了她,或许……他已不能再想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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