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番外(49)

作者:陈杂

严恪不时低头,去看那些从身边走过去的学童。

闻灼用胳膊肘碰了碰严恪,“当年我在这儿开蒙学课的时候,可也是这模样?”

严恪想了想,摇头答道:“倒不曾见过……”

那年闻灼被送到滁州族学开蒙,并没有家人陪同,他每月递回京的家信从来只提及课业和趣闻,让家人安心。到半年后课业结束,严恪带人来接他回京,闻灼领着他在滁州城里逛了大半天,到夜间回去时实在疲累,严恪背着他一路往回走,片刻后发觉颈侧一点湿热,却是闻灼趴在他背上,正无声地掉眼泪。严恪吓了一跳,停步问他怎么了。闻灼却不回答,只是小声哽咽着摇了摇头,伸手拭去掉在他颈侧的眼泪。严恪隐约明白了,闻灼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在滁州又无亲近之人陪着,心里应当很是郁闷难受,偏他从来就是懂事要强的性子,面上丝毫不露,人前仍是明朗的模样,不肯叫家人担心。严恪便一路絮絮地对他说着京城家中半年来的琐事:院里新栽了几株山桃,窗前的绿藤又长了几寸;闻陶在靖武院与人动手打架了,自己在旁边没阻拦,而是帮着闻陶把那人倒捆在木柱上,因为那人调笑说闻灼是闻家养在深闺里白净文弱的二小姐;闻姝姐姐因着东宫太子非卿不娶的醉言在京中传开,气的掰折了刚给闻灼做好的纸鸢。待他们回到闻家宅院时,闻灼眼角挂着一点泪珠,已然睡着了。

想到这里,严恪禁不住笑了笑,对上闻灼探究的眼神,又解释道:“我到滁州来接你回京的时候,已是休学的时间了。”

虞家是皇商富贾,府邸的宅门虽不张扬,院落却很是宽敞,内里楼阁园林建的十分雅致。虞家如今的家主是虞岚的胞弟,此时还在蜀中打理生意。闻灼与严恪到时,虞岚正翘首等在内院门口,远远望见他们,便欣喜地迎上去。

近十年不曾见面了,虞岚似乎仍是严恪记忆中的模样,一贯的温柔亲切,柔和的气质中却又透出刚韧,因而严恪看着她总能想起自己的娘亲。严恪的一只手被她拉着,刚唤了一声“虞姨”,嗓子便像是哽住了,满心皆是欢喜激动,却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虞岚眼角泛红,稍平复了心绪,便拉着两人到内院花厅坐下。虽每年的年节都会与严恪互通书信,但分别的时间太长,经年累积的关切牵挂,此时乍一相见,说起话来便一直聊到了深夜。闻灼在一旁撑着头昏昏欲睡,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隔日一早,闻灼便去了闻家宗祠,这会儿闻起乐老先生还在院子里练八段锦。闻灼又等了一刻钟,便见老先生身着宽松长衫,边拿着布帕擦汗边走过来。

待老先生坐下,闻灼恭敬地向他跪地叩首,“学生向老师问安。”于闻灼而言老先生亦师亦长,辈分年纪都足以受这稽首礼。

闻老先生呵呵笑着叫他起来,“一晃十余年,我教过的闻家小童也都已长大成人了。”

“老师风姿不减当年,您桃李满园、诲人不倦,教的学生长成的多,年纪小的也会更多。”

“你啊,向来懂得怎么说话讨人欢喜。”老先生笑着摇摇头,又不无惋惜地道,“你自小通透灵性,若对文章学问、朝政仕途有心,定会有所成就……不过如今能行商以利民效国,也是极大的好事。”老先生执教多年,见着昔日开蒙授课的闻家晚辈自然忍不住要如此念叨几句,所幸他到底是开明的师长,说的话总能叫人听进去。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宗祠里的侍从来传话,说是有一位姓周名蠡的人自称是老先生的学生,前来拜访。

“快请进来,”闻起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转头对闻灼道,“周蠡是早年我在族学教的首批外姓学生之一,他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求学,几年里刻苦异常,才华文章很是出众,后来他考取功名外派做了地方官,也是十分尊师重教,颇有贤明。”

看来老先生很是看重欣赏这位周蠡。

侍从领着周蠡到了厅前,他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整洁得体,头冠配饰一丝不苟,身量不高,脸颊稍显瘦削,气度却从容。周蠡朝老先生俯首行礼,“一别多年,到今日借着调任滁州的时机才能来拜见老师,学生心中有愧。”

“甚好,滁州又多了一位能有所作为的父母官啊。”闻起脸色和蔼欣慰,又接着向他介绍了闻灼。

闻灼作揖礼道:“周大人。”

“私下如此称呼未免生分了些,”周蠡回了礼,笑吟吟地道:“既是同出老师门下,若不介意,我们便以师兄弟相称吧。”

“周师兄。”闻灼从善如流地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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