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92)
肖桃玉:“没人问你。”
花重棂:“那……”
“姓丁。”肖桃玉淡淡的说,“那孩子姓丁。你若敢伤他,我亲手扭你去见阎王。”
虽是早有预料,但花重棂还是如遭雷击,浑身上下都似有电流流淌,她死死咬着粉唇,伤心到了极致,半晌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肖桃玉对某些感情向来反应迟缓,这时才品出了几分不对劲来:“你……”
“小姑娘,永远都别相信男人说的话,那太廉价,太无耻。”
青丘三尾狐虽身负重伤,可活得年头毕竟比肖桃玉长远许多倍,法术的功底尚存,她向后踉跄了几步,猛地摔进了花丛里,身子也顿时化作虚无,融入月色中。
逃了!
肖桃玉冲过去四下查看,然而什么都没有,那人真的逃了。
空中只幽幽荡荡的飘着回音,飘渺空寂,十分寥落——
“女之耽兮,女之耽兮呀……”
☆、善恶
花重棂就算如今跌入泥沼,清名不复,可到底也不是道行低微的小妖。
穷寇莫追,肖桃玉确认了周围再无灵力波动,轻轻叹了口气,而此时,天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浅淡的朝霞如女子肩头的轻纱,柔软的轻拂而来。
回去途中,她遇见了几个毋庸门的道士,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的二师兄凉无边正在不远处“处理”狐妖,肖桃玉好奇究竟是怎么个处理法儿,索性前去一瞧。
……结果老远就见河岸边的一个青黛道袍的男子手起剑落,活生生的将一个小妖一剑穿心,周遭的狐狸个个哆嗦成了筛糠,呜呜的低叫起来。
爽快虽爽快,就是不人道。
河边的碧绿柳树下,横七竖八的丢着许多只被绳索各自捆起来的狐狸,花色不同,来源纷杂,也不知花重棂究竟和多少山中精怪达成交易,只为闯进得意楼去看一眼。
又蠢又傻的。
也不知道谁那么好看?
一代狐仙,沦落至此,肖桃玉扼腕叹息,然而遥遥看去,便禁不住皱眉,因为她从凉无边那猩红的眼眸和嘴角的狞笑中丝毫没看出正气来,唯独看出了发泄愤恨的狼戾,完全就是在满足自己那嗜血的本性,这样的人,竟然是毋庸门的二弟子。
鲜血染红了小半条护城河。
肖桃玉正看得出神,肩膀忽然让人一拍,她反手便险些卸了那人的胳膊:“哎哟哟哟哟……疼疼疼!”
“应兄?”她一见这呲牙咧嘴的青年,忙松了手,问道,“顾沉殊呢?”
应云醉摸着自己发疼的胳膊,嗔怪道:“放心吧,守在得意楼呢,我听说这边已经开始除妖了,便过来看看,你呢?追到那孽畜了吗?”
“让她逃了。”
“小问题,小问题……等会儿,你这孩子,怎么一见我就问顾沉殊,二哥偷摸问你一句啊,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她垂下眼帘:“秉玉修士,断情除欲。”
应云醉却是笑了笑:“你才十八,断什么情除什么欲?”
这时,前方的老柳树下忽然传来一阵凄楚的叫声,婴儿啼哭一般,他们看了过去,是个狐狸幼崽发出来的,那小狐浑身皮包骨,捧起来估摸着也就是小小一捧,可怜巴巴的,活像个小狗崽子。
一只体型较大的红狐挡在前方,极度的恐惧之下长耳低垂,蔫头耷脑的对上了凉无边的长剑,口出人言道:“道长……求求你,放我儿一马,他从未参与过偷心之事,他还是个孩子,一切都是我做的……”
“哎呀呀,”凉无边阴阳怪气的摇头晃脑起来,“我也是个年仅二十岁的孩子。”
应云醉顿时翻了个白眼:“这死疯子!”
凉无边正忙着逗那狐狸精,只剜了一眼他,余光看见肖桃玉的时候,他视线凝滞了一下,飞快的上下打量一番,匆忙抱拳行了个礼,便又扭头看向了凄凄惨惨的狐妖母子。
“道长,恩人,求求您了……你扒皮抽筋我都随你,但我儿无辜,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二师弟,怎么回事?”
一道低低的声线传了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言无忧甫一从剑上跳下,便从手中扔出了七八只狐狸,若不及时松开,恐怕尾巴都要让他生生拧断了。
肖桃玉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方才竟是误看成了红艳艳的一大把花朵。
她方才也见到了有毋庸门弟子扔过来狐妖,可大多手拎一只,最多两只,言无忧这倒好,雷厉风行一手揪着七八条尾巴。
应云醉调笑道:“言道士挺厉害啊。”
言无忧看也没看他,视线落在凉无边脸上:“怎么回事?”
“师兄,你看。”凉无边指着地上哭成烂泥的狐狸道,“这些孽畜还真会和我讲笑话,竟然求我放了他们,你说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