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的女儿(146)

作者:三月风暖

到是过了年关,这位常年在外驻守的朔方节度使便要回京觐见圣人,听羽铮提起,浅玥到好奇这三叔父会是什么样的人,大伯父冥熙先生可令她印象深刻,十分的狡诈。

正想着两人已回到聚贤院内,院内学员寥寥无几,路过那株大槐树时,大树枯枝横斜,枝上零星的挂着晶莹的冰雪,再前方几株红梅悄然绽放,嫣红似血,幽香浅淡。

浅玥兴奋得跑了过去赏梅,头顶上几块冰条好事的直直坠下了来,眼看就要砸到头顶,她却未有所觉。

羽铮面容沉静,手袖一挥,一道劲力打出,似一阵轻絮般信步而来,冰块瞬间炸成了碎渣,星星点点飘落于地。

浅玥抬头看时,正巧一粒水珠落于鬓角,她转头对一旁站立如松的人绽放个笑容招招手,便撒丫子跑到梅树边。

羽铮似清风幽霜,玉立一侧,眼里幽深似潭,隐隐泛着潋滟涟漪,淡色薄唇抿成一条细长柳叶,刚他无意识的想抹去浅玥鬓角边的水珠,手刚抬起便止住又缓缓的放下,静静看着前面在梅林间穿行的少女,满眼专注,手指轻点梅蕊,低头浅嗅幽香。

轻叹这世间大道孤苦,行路难,拿起难,放下亦难。

浅玥挑挑拣拣选了最好的一枝梅刚想折下来,最后没动手,想想还是别祸害这梅树了,让其为有暗香来,静静绽放,悄然而往。

回到院内,浅玥兴起,拿起笔便在纸上画起,时而流畅挥毫,时而运笔轻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完成,纸上绘有寒梅数枝,红似珠玉,纵横飘逸,颇有韵致,树下正坐着一双人,听雪赏梅,共度韶华春秋。

在画上题字时,她想着要羽铮来题,便拿着画去了隔壁,敲门无人应,便直接推开门就看见羽铮正坐于桌前,手拄着额角正休憩。

浅玥先轻轻的把画放到桌面上,又把屏风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披在他身上,这一番动作极轻缓跟做贼似的,可羽铮呼吸均匀,并未醒来,已然睡着。

真是难得她还没见过羽铮睡着是什么样,便静悄悄的坐于一边,定定的看着他的睡颜。

羽铮睡着时双目轻松的闭着,难得安详慈和,睫毛似纤羽,脸部轮廓流畅分明,精致好看得像是久经琢磨雕刻的塑像,多一份柔和少一份清冽。

犹忆起曾经天翻地覆的惊鸿一瞥,之后的一切在脑中反复回荡,不觉间看着看着她脸上挂着浅笑也睡了过去,手上还揣着对方的衣袂。

梦里两人站立在梅树下,暗香萦绕,雪花飘飘洒洒,空山千里无人迹,天穹万丈空漠漠,她转过身刚想同羽铮说话,转眼就看到羽铮满头银发,与天地间素雪几无二至,双眸森冷似血刃,浅玥犹豫着喊出“青筠”二字,轰然一声响,苍穹裂变,虚虚渺渺皆归于无。

随着又一声轰响,把浅玥给惊醒了,声音从院子内传来,她身上正盖着披风,羽铮已不见人影,桌上到留了字条,写着有事一会儿便归,外间又响起阵轰鸣声,浅玥推门而出一看究竟。

院子里不知为何多了个奇形怪状的大彩灯,细看扎的是只五彩的大锦鸡,还大小眼,只见这鸡仰头对天,发力般一声轰鸣,烟尘四起,天花乱坠,处处是花瓣彩带。

看得浅玥一脸懵,等了好一会儿这鸡脑袋蔫了才总算消停了,满地狼藉,也没见有人来收拾,她一阵苦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长势吓人大小眼的锦鸡定是李赭的杰作,他可真热衷于让她打扫卫生。

浅玥气冲冲的一番捣整,把锦鸡直接肢解了,拆成七零八碎,拿起扫帚一阵忙活算是把院子打扫完毕,看看天色,过一会儿街鼓就响了,要是去虾蟆陵取郎官清勉强能取到,这酒可让她馋得紧,等回来围炉煮酒等羽铮,才真是妙。

便直直奔出院门,一路加快脚程,直接去租了马,上马便狂奔而去。

悱恻悦君心

虾蟆陵在东面,那一片汇集了许多家歌楼酒馆,处处莺歌燕舞,靡靡之音,绕梁不绝。

尤其今日更盛,大大小小的店铺都聚满了来寻欢作乐的,只听琵琶羯鼓,丝竹管乐,嘈嘈杂杂,铮鸣婉转;高阁中隐约可见胡姬扭动着水蛇腰,随着声声琵琶,乐人轻拢慢捻抹复挑,婀娜柔媚的跳起了胡旋舞。

浅玥直接取了酒也没逗留,架马狂奔,刚要到胜业坊路口,车马增加了许多,都是往皇城涌去,看车子装饰华贵,仆役穿着整洁态度肃然,想来是进宫参加晚宴的。

她驱策着马打算快速绕过,不想从斜侧窜出一人一马,停在她面前当了块拦路石。

浅玥忙勒马定定的看向来人,穿着身绯衣圆领袍,玉带束腰,矜贵气十足。凤眼上挑似笑非笑,更显英挺出众。李赭在马上背脊挺直,嘴角弯起,人模狗样道:“碧君,在此相遇真是巧啊!腊八节还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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