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热(113)
梅霁泊不答他,预想从一旁的空隙处出去,她的脸开始发暗,膝骨处酸软无力。
被齐子仁一把按住肩膀,他说:“不要逃跑,阿霁。”
若是看不出他眼中的暴戾,旁人大概觉得这是个翩翩公子,大概会误以为梅霁泊高傲难近;颜修也出来了,他作揖,甚至面无表情,道:“齐老板。”
“我不想在此说什么刺耳的往事,你放我出去。”梅霁泊眼底红起来,她要挣脱齐子仁,二人用一只手臂简单过招。
齐子仁忽然大笑,说:“我知道了,原来你在此处,是找了个影子啊。”
颜修着青色衣衫,清冷闲淡,他抬眼细瞧齐子仁,又看一眼梅霁泊,便未再说什么,转身往诊室里去了。
“别惊慌,阿霁,咱们是有婚约的,你是不是忘了?”
倜傥风流的侠女,瞬间被扼住命脉,她想挣脱,齐子仁却更用劲地揽她,二人暗自过招,无果。
梅霁泊挣扎着,低声道:“我和颜自落只是旧友,我来扶汕只因为喜欢扶汕,不是因为你。”
“是不是都一样,既然来了此处,那回我家坐坐,不过分吧?”
“谁要去坐。”
梅霁泊转动手腕,手挪往男子的小臂上,再滑往他的颈后,瞬间,齐子仁脸色发白,他松了手,伸着折扇敲打颈后,说:“你当真忍心下手啊?”
“伪君子。”
梅霁泊转身就向外走,她从街区最拥挤处穿过,经过卖香的铺子,那些悠长的气味钻入鼻腔。
齐子仁并未追上来,梅霁泊没再回颜府去,她在远处街上找到一家客栈,住下了。
[本回未完]
第52章 第廿一回 [贰]
九月初九,本应该登高祈福,可陈弜漪来建亭后总是生病,屈瑶便没叫她去,倒是花钱给陈弜漪做了新衣裳,一件纱裙,一件小衫子。
趁着试衣的功夫,陈弛勤去厨房弄绿豆糖水菱角,桌上摆着几样点心,多数是建亭口味的粉糕。
“弜漪,”屈瑶唤她,问,“你是否——还在意我和你十三哥在一起?”
衣裳穿好一半,屈瑶帮着陈弜漪整理,二人一阵沉默,陈弜漪转了尖下巴的小脸过去,从近看着自己的嫂嫂,答:“你竟然看得出来,我确实还在意。”
二人离得很近,陈弜漪那样平静坦诚,倒使屈瑶慌忙起来,她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小衫,帮着陈弜漪穿好了,一身粉与紫,是少女很适宜的穿法。
“都这么久了,你应该释怀。”
“我无法释怀,若是你的至亲死去,你自然会懂我的心思,”陈弜漪看着屈瑶的眼睛,说,“你和陈弛勤很快乐,你们能厮守了,如今又如同雅士般隐居,远离了崇城的争斗,我目睹这一切,很难不想起皇兄,他也是个人,原本也该快乐的。”
少女的话语未有一丝咄咄逼人,她微笑起来,眼睛轻弯,整个人透出一种颓废,又有些活力,她整了整襟子,说:“谢谢你的衣裳,我很喜欢。”
屈瑶轻声答她:“不用道谢。”
陈弜漪往妆台前走,她坐下,手把着几个簪子和发钗摆弄,又放在发髻上比,看着镜中的自己,说:“所以我要回泱京了,我至少还是个公主,得去问问陈弢劭,为什么背叛。”
陈弛勤端了盘子,进门便听见这句,他将三碗菱角放在桌上,说:“你现在回泱京,就是去赴死,别忘了,陈弢劭现在是君主,他可不管你是哪个公主。”
“陈弛勤,”陈弜漪高声唤他的名字,缓慢说,“我原本是爱戴你的,照顾你的,可异母的果然是异母的,你心疼皇兄一次,我便念你心善,而你,在他的尸骨上快活。”
陈弜漪戴了个好簪子,便提着裙子起身,她轻飘飘走过来,捧起碗,吃进一大口菱角,未嚼完吞咽,又吃进一口,菱角填满口腔,腮也鼓起来。
缓慢咀嚼着的陈弜漪,瞬间眼眶变红,她未沉寂几秒钟,便捧着碗大哭起来。
口中念:“我没家了……”
陈弜漪不是个有历练的人,她顽皮、娇弱、敏锐,她的悲伤未经刻意诊治,因此阴暗而绵长,离别早过去二百多天,可陈弜漪的魂还在做个公主。
她要猫,要小狗,要宽敞的宫殿,要百样点心,要珠宝华服。
要最适应的、原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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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是在南浦堂拿的,找了客栈的厨房熬煮,得来一碗灰褐涩口的汤,梅霁泊睡不安稳,因此下了床,披着衣服坐在桌前,她失眠、忧虑,眼下生出两片乌青,人瘦得颌骨更锋利,头发倒未束着,披在背上,似大片有光泽的丝绸。
齐子仁像是一片灰色的云,只见面一回,便使梅霁泊不安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