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番外(367)
本来大家在朝廷中的地位就不低,跟着刘恒也只是博一个未来,如今未来没有指望,还不如回朝廷,至少还有个保底。
事情本应该这样发展,但总有些意外会发生。
广德九年四月,原本已经销声匿迹,快被廖襄追死的刘恒突然出兵攻下了润县,他手下的兵马比流贼草寇战斗力强多了,而作为杨佑当时重点培养的几支军队,刘恒部的战力也高于同时期的一般军队,在吞并了周围的十多股势力后他手下的人数又急速恢复到了十五万有余。
他以润州为据点发动了对廖襄的反击。
从刘恒的军队里逐渐传出了流言,说刘恒身上有真龙护佑,战斗时可以保佑士兵不被刀剑所伤,死后也能去往极乐天国。
刘恒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廖襄和他交战,各有胜负,最终却还是输了一筹,被刘恒活捉扣押。
至此,刘恒成为了北方最大的势力,他一方面调集军马防备杨遇春,一方面急速往骊都推进。
许多人都在往骊都打,他们都想着一件事——只要我占据了京师,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这时候已经是夏天了,因为打仗导致这几年都没有好好种地,京城的余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杨佑下令组织人手抢收夏麦,希望能在打起来之前保障好百姓的口粮。
陆善见在结束了一天的政事讨论后,不知为何没抑制住自己怪罪的心情,对杨佑抱怨道:“臣早就说过,您不应该放了龙神,做了好事不仅没布下恩情,反而还遭人嫉恨。如今只冒出了一个刘恒,谁知道哪些起兵的不是受他指示?”
杨佑笑了笑没说话,陆善见知道真相,面对着满目疮痍的王朝,他必须找一个发泄的对象才能把胸中的积郁散出来。
杨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不是恨我,他是恨齐国。”
他看着夜空下宁静的城池,感慨地说:“其实我想了很久,那些起兵的人,嘴上说着要把我这个暴君千刀万剐,其实他们谁都不认识我,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们恨的是谁?”
是贪官,是四处掠夺的士兵,是接连不断的重税徭役,是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悲惨生活。
可这些都不是杨佑,他们怨恨的,是齐国。
“一个连百姓的正常生活都无法保障的国家,存在了八百年的意义是什么呢?以前有人和我说过天下和国家的区别,我想我现在懂了。天下不是杨佑的天下,杨家的皇位甚至是从老天那里骗来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帝的责任是守护天下,而不是独自占有国家。”
“我失职了。”
他从这天起,就没说过朕字。
到这时,陆善见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他恭恭敬敬地给杨佑磕了头,“臣……”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杨佑道,“你走吧,以后好好生活,要去新的王朝也好,就此隐居也罢,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陆善见落了几滴眼泪,佝偻着身躯离开了,杨佑这才发现,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激奋,当年神神叨叨算命的和尚也已经消失了。
七月,杨遇春试图南下勤王,被突厥和刘恒联手攻击,损失惨重,此后他接连发动了好几次南下的攻击,始终无法突破刘恒的防线,临近秋冬,突厥也开始准备大规模的入侵,他面临的压力急剧增加,不得已选择退守广武关。
杨遇春已经做好了割据的打算,假如骊都失守,他就得快速找到杨佑,带着杨佑的班底南下入益州,无非是把当年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益州有天险,又物资丰富,以杨佑的能力,想必足以东山再起。
似乎老天一直在和他们作对,古往今来打仗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随之而来的疾病,杨遇春的军队里突然出现了传染性极强的瘟疫,战斗力又下降了好几个层面。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驰援京师的机会。
杨赤心想在益州割据倒是轻松,可想要出蜀难度未必比杨遇春低,光看季汉丞相诸葛亮数次北伐的结果就知道,北上驰援王师的困难,何况他面对的是在荆州刺史吴同奎统一下的南方赵国,和逐渐吞并了北方大部,当世屈指可数的猛将刘恒。
广德九年秋,岐山守将铁兰的死讯传来,刘恒突破了岐山一线,兵分三路形成了对骊都的合围。
骊都经过了八百年的修建完善,内外城墙固若金汤,守将崔珏别的经验没有,就是守城经验丰富,杨佑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刘恒攻打了两个月仍旧没有攻下都城。
南方赵国发兵攻打合肥,杨遇春也派出了部队不断袭扰他的后方,刘恒又一次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再和杨佑僵持下去,他就会失去有利的战略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