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归兮(64)
吃毕饭,又是半日无事。
至深夜,屋外却忽地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虽已到了春末,奈何因归忆轩位于清雪高松底下,夜里总归要比小镇冷上许多。
彼时她也已是哈欠连连,方锁上门,欲要到榻上铺床,门外却倏然间晌起敲门声,殷轻衍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兮兮开开门。”
暮熹不知他有何事,又恐他在外冷着了,忙不迭放下褥子,开了门,却只见他抱着枕头,把门一叉,侧着身子缩了进去。
“这大半夜的,你抱着枕头来我这做什么?”暮熹微微蹙眉。
殷轻衍没脸没皮地笑笑,“来夫人房还能作什么?自然是来睡觉的。”
暮熹闻言,作势便要撵他,殷轻衍忙道,“好兮兮,先听我说。”
“我方才吃茶,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被褥上,如今湿湿的,倒不好睡觉,所以才想着来兮兮处借宿一晚。”
暮熹眉心微敛,“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
“兮兮去一瞧便知。”
说毕,暮熹又踱步往殷轻衍房里去,检查了一遍他的睡榻,果真是连着那垫着的席子都湿了个透。
若在这般冷的雨夜里入睡,却也极易着凉。
虽说如此,她却又不免怀疑,论殷轻衍这爱干净的性子,又如何会坐到榻上吃茶去?
适而回房质问他,“按你的性子,原也不该会发生此事。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殷轻衍闻言,脸色一凛,大叫起屈来,“兮兮可冤枉我了,这般做于我有什么好处?”
你赖上我床,这便是缘由。
此话一到嘴边,却被暮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殷轻衍瞧着她鼓圆了腮子,似忍了千万句言语般,便料到她想到了何事,因故意凑到了她跟前,放低了声音问,“兮兮可是想到了什么?”
暖暖的气息软到脖颈上,痒痒的,暮熹忙退后一步。
见殷轻衍这般问,她又思及方才所想之事,却明白断不可开口,一时间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殷轻衍看她不言语,只又道,“兮兮既不说话,我便当兮兮应了。作为交换,我今日便可大方一回。”
话说间,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
暮熹疑惑,一把推开他,问:“你这是作什么?”
殷轻衍反倒不明她的话,神色认真,“还能作什么,自然是为借宿一晚,我只好舍了面子,圆兮兮一梦,让你亲一口。”
“……”
顿了顿,他瞧着暮熹渐变的表情,故作不解地道,“一口还不够?”
殷轻衍低头,沉吟了好一会,方抬眸又道:
“罢了罢了,兮兮想亲几口便亲几口,反正这夫君的名分我也有了,倒也不亏。”
“若是这样,我可亏大了,”暮熹忽地冷声反驳,紧接着又忙转了话头,“你要再这样说下去,今晚你可真要露宿雨中了。”
殷轻衍得了脸,便忙上前拉起暮熹,央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睡觉去。”
“老规矩,”暮熹将他手一甩,行至榻前,指了指两头床,“谁也别越了谁。”
“夫人说的自然都应了。”殷轻衍笑嘻嘻地脱掉鞋袜,上了榻。
暮熹无声地叹了口气:遇上他,她认栽了。
至躺下后,殷轻衍倒也识趣,并不再言语,直到听见床尾有了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方才蹑手蹑脚地移至床尾,躺到了她身旁,侧身瞧她。
只见她那微卷的睫毛随着心脏的跳动而轻颤着。
殷轻衍望着她,无奈又心酸。
她可知?秋罗的寄意。
是离别。
第24章 赤雪
至四月中旬时,楼涟那一个月的禁闭已过,因着闷了许久,本欲立时便要出来寻乐,可其岳父却又是个极精明的人,未至解禁之时便已命人告知了白贵妃,毋要楼涟轻举妄动,须得在府待上一段时日,看看朝中动向,方再盘算下一步。
这般又过了一个多月,可叹楼涟素日里便是个爱吃酒喜玩乐之人,却在府中足足待了两个多月,终是忍不得了。
这日晚,待燕南王妃入睡,府中悄然无声之际,他早便命小厮支走了府门监视他的人,只留几个心腹在此看守着,自己同贴身小厮往那青楼寻乐去了。
奈何两人一至青楼,不过半日时辰,却忽地有一大队人马闯了进来。楼涟不知是何人,立时便要拿出王爷的架子来,却未等他发话,那领头的已言明了来意。
来人竟是东宫影卫,是奉太子之令请燕南王到东宫一趟。
楼涟虽已张惶至极,可到底觉得自己不过是来青楼走一趟,便是有罪,亦轮不到太子来发落,适而反问道:“不知皇兄有何事,竟劳烦大人来请?”
那领头的却只冷声回,“ 卑职不知,燕南王有何问题,还请至东宫亲问殿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