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归兮(16)
暮熹可从未想过要接下去,待风声松了些,她总归是要离开的。
她和殷轻衍,原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
“兮兮,青瓷花瓶上的尘可还没擦干净呢。”
“兮兮,这时辰该用午膳了。”
“兮兮,茶水没了,去给我沏上一壶可好?”
“……”
自那日后,归忆轩里时不时传出殷轻衍那温润却含着戏谑的声音。
又过了些日子,净空下山采办回来,许是殷轻衍早已交待过,因而捎了好些平日里要用到的酱料和面粉过来。他临走之际,碰巧今日一早殷轻衍便没了踪影,暮熹趁此大好时机,便拉过净空,往他手上塞了好些刚出炉的素包子,轻声问道:“净空师傅可知,殷轻衍在饮食方面可有什么忌讳没有?”
净空调着圆腔笑笑,心知暮熹想要作何,便暗忖着:我虽为师兄,可平日里他仗着方丈优厚待他,愣是没少欺负我,今日既有人能替我出口恶气,却是难得的好机会。
于是索性把自己所知的,无所保留地全都告知于暮熹。
方到了午膳时辰,暮熹把最后一盘素菜端上来后,殷轻衍忽地出现在身旁,朝她耳边轻吹着气,“今日兮兮倒是准时得很。”
暮熹早已习惯殷轻衍这般神出鬼没的样子,转首嗔笑着:“如此,不倒合了你心意?”
殷轻衍一面漫不经心拉开座椅,一面朝她轻轻一笑,墨色的瞳仁里勾出诱惑的味道,“兮兮既这般了解我,不如往后余生,你我作个伴可好?”
暮熹随殷轻衍坐下来,只轻声嗤笑,“我原以为你当初因有求于我,言语上才毫无顾忌,如今到了这觅弧寺,这余生相邀的话,也能轻易出口,未料你竟是这般轻浮之人。”
“兮兮不知,这话也只对你一人罢了。”殷轻衍轻笑,这话出口的瞬间,本人也竟自一惊。
暮熹瞧了他一眼,未再答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殷轻衍亦拿起筷子,似往常那般各色菜肴皆尝了几口,喝了半碗,又吃了一碗饭。饭毕后,两人各怀心思,回了各屋去了。
不多时,早已伏在窗前等着好戏上场的暮熹便瞧见殷轻衍打开门,急匆匆地奔下楼梯。她嗔笑着开口叫住他:“公子这般匆匆,是要往哪去?”
殷轻衍闻得声音,往后瞧了一眼,只见她朝他轻轻一笑,那神色里毫无疑问。他霎时间明白了自己这一回的腹泻是如何一回事,只得忍住这席卷而来的腹泻感,回道:“兮兮厨艺这般好,来年可去参选御膳大赛。”
“公子谬赞,”暮熹故作谦逊地微微低首,后又抬起眼睑,笑道,“若公子喜欢,往后的饭菜定当日日如此。”
殷轻衍闻言,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当下有了主意后,便忙去解决自身的问题了。
看你还张不张狂。
暮熹抿嘴轻声笑着,转首便躺回榻上。
今日倒可睡上个安稳的中觉了,可得寻个日子好好感谢一下净空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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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面具
自上了觅弧寺后,暮熹多日也不见荤腥,这于她这吃惯了肉的人来说,也着实是难挨,因而气色上竟也比往日差上许多。
许是猜中了暮熹心中所想,且又瞧见她的气色渐差,这日晚上,殷轻衍竟不知从哪捎出了些肉和酒,拉来了她在月色下相对而座。
正径自疑惑着,殷轻衍只淡淡地道了句:“今日碰巧师兄下山采办,因而托他买了些回来。”
应是注意到暮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喜色,殷轻衍又了无声色地道,“我许久未曾吃肉喝酒,自然也是馋得很。”
暮熹闻言,愣了愣,轻声喃喃:“你可是个出家人。”何况净空师傅竟也肯帮他做出这等事来?
“月色撩人,莫要辜负了这好时光。”见暮熹愣愣着还不坐下,殷轻衍只好亲自拉过她,摁下了座。
既如此,暮熹倒也不客气,索性将这几日心里馋的都一一吃了下去。
推杯换盏间,很快便酒过三巡,暮熹因是酒少喝了些,神智也还算清醒,两壶酒倒是被殷轻衍喝去了大半。
“我依然是不解,”殷轻衍抱着酒壶,偏着头眯起眼望向她,“你道人与人之间若想相互理解本就很难,可日子相处久了,难不成也依然像个外人那般无法心意相通么?”
恍惚间,殷轻衍这忽地一问,暮熹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与楼昀相处数十年,她知他心中所想,她亦明他所做之事,可论是如何,她和他所求的终究不一样,心意又如何能相通?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说得总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