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只白狐妖+番外(112)
最后一曲了,柳摇春每一次唱这一遭《贵妃醉酒》都是最认真的,教他的师父说他上辈子是大唐的贵妃,要不然演不了那么像的。唐朝的繁华热闹,富丽堂皇在摆驾百花亭后戛然而止,一声清泠泠的“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贵妃知道了皇帝已经摆驾西宫,负了她的约。
顾绥在演这场戏之前是,被王昀盯着喝了半瓶酒,才许上台的。
他其实酒量不差,半瓶酒下肚也只是微醺,但是嗓子有些哑,再唱起来这出《贵妃醉酒》就很有些寥落的意味了。
他歪歪斜斜躺在榻上,唤高力士再拿酒来,桃花眸一挑,媚意横生。没唤来高力士,唤来了台下年轻英俊的军官。
傅淮生低下头,牵着他的手,“对不起。”和之前一样。
柳摇春看他一眼,淡然无波,很快从戏里脱身出来,“你对不起我什么?”
“……”傅淮生蹙着眉,对上他视线,认真道,“你等我,等打跑了日本人,我就带你走。”
“到时候再说吧。”
柳摇春始终没有答应过要等他,但两人心中都是明白的,柳摇春除了等他别无他路。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从来不遮掩,所以除非是出了姑苏城,否则没人会嫁给柳摇春的。
柳摇春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看自己,无非是觉得他是傅淮生养的兔子,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委屈。委屈得气了,就把气撒到傅淮生头上。
傅淮生知道他心高气傲,忍不了这些,所以每每让着他,成了苏州城的奇景——司令养的‘兔子’倒是时常对司令指手画脚,动辄便要哄着。
顾绥看到剧本的时候,觉得柳摇春是个挺可怜的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脾气不好,唯有才色傍身,凭着天人之姿的美貌成了戏班子的头牌,享了荣华,纸醉金迷,却没想过之后的退路。
美貌是最骗人的东西,它不只让人自己骗自己,旁人更是连着起来骗你,让你觉得只要长得好,任何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了,不免走入了歧路。
柳摇春跟了傅淮生,其实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财和权,若是傅淮生是一介平民,他是断不会跟他的。
现在傅淮生走了,他像是无依的浮萍,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做了。
顾绥垂眸,长而翘的睫毛垂下来,神色有些倦,又有些迷茫,一瞬间如同孩童的无助。
颜寻把他从榻上抱下来,低下头,轻声跟他说,“你不想等我的话,那总该送送我吧。”
柳摇春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也不看他,也不答应,只是说,“你的行李我备好了,拿了就走吧,别耽搁了。”
他不说等他,也不送他。
傅淮生叹了口气,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拿了旁边柳摇春为他准备好的包裹,推开门走了。
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哒哒,每一步都沉沉地像是踩在人身上。
柳摇春安静地躺在一边,等到足音渐远渐无声的时候,才转头去看,但门前早就没有人影了。他的倔强毫无意义,就算到了最后,傅淮生也不会因为他的坚持改变决定。
这场戏的最后,是傅淮生在火车上,打开柳摇春为他准备的行囊的一幕。
那场戏要颜寻单独拍,那时候顾绥已经离开苏州,要准备第一期《以梦为马》的录制了。顾绥已经看过了剧本,早就知道剧情。
傅淮生在火车上打开行囊,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绸布长衫,清一色的是竹月色,柳摇春最喜欢的颜色。傅淮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有些甜蜜,他早就跟柳摇春说过他不穿中式的衣裳,平时都是穿西服或者军装,但柳摇春还是坚持给他去绸庄扯了最好的一匹布,找裁缝做了几件长衫。
车窗前,傅淮生正看着那几件长衫,一抖,里面一枚纸笺飘飘然落下,如纷飞的花瓣。
傅淮生拾起来,看到上面是一行诗,《长相思》,是柳摇春的字迹。
他不愿送他,却在他的行囊里加了一句诗,诉诸难以启齿的情愫,就是这样一个别别扭扭的人。
王昀也许是得了颜寻之前那一首《长相思》的启发,最后把剧名定为此,又让编剧改了剧本,加上这一段,电影的主题曲也是颜寻唱的《长相思》。
来有时,去有时,燕子尤知社后归,君归无定期。
颜寻给顾绥打电话的时候说,那句字条本来是导演要挑书法大家来写的,但那个书法家临时病了,写不了,只好由他来写。
颜寻是仿了顾绥的字迹来写的,顾绥最喜欢的还是兰亭集序那种行书,所以书风也偏向王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