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番外(165)
好在他们很快便收到消息——城外向南十里,一处破庙附近,曾有人见到西域人出没。
荒郊野庙,正是易藏匿行凶之处。甫一得了消息,他们便马不停蹄,连夜赶至。
踏入庙中的那一刻,入目便是铺地的血迹,散断的绳子和沾血的弯刀。泥塑的佛像巍巍然而立,血迹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为他们指了明处。
庞然巨物下的破败阴森笼罩着并排而列的两口棺材,眼前见的,是赫连倾的死地,更是罗铮的绝境。
没有活人的气息,棺盖便成了罗铮与绝望之间的最后一层阻隔。
罗铮紧扣着手中碎裂的平安符,压抑了许久的恐惧渐而汹涌,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棺盖应声落地,入庙时便飘散四处的腥腐之气蓦地浓重起来,棺内躺着的竟是面唇紫黑的律岩与一具碎尸。
陆晖尧连退两步,捂住口鼻,道:“律岩?他这是被毒死了?那另一口棺材……”他说着转头看过去。
“是庄主。”唐逸站在另一口棺材旁,破天荒地不知该如何确认一个人是否还活着。
目之所及,实在无从下手。
不管是惯常救人的还是善于杀人的,何处让人重伤不支,何处能够一击毙命,不过一眼便知。
其实唐逸并未犹豫,待他看清赫连倾的伤后,当即伸手探了赫连倾的颈脉,可指下所触毫无波动。
人在棺中,探诊诸多不便,摸不到脉搏也不无可能,唐逸心作此想,面色却愈发难看。
赫连倾心口明晃晃插着一把匕首,根本不能轻易移动。
唐逸只道:“拆棺。”
话音未落,罗铮便跳进棺中护住了赫连倾的身体。
那一瞬间唐逸便知道,此次,他要救的是两个人。
以陆晖尧的内力击碎棺材不是难事,可避着伤到棺中的人却十分困难,碎裂的木板炸开的瞬间,罗铮纹丝不动,连半块木头渣子都没能溅到赫连倾的脸上。
唐逸上前一步,见罗铮仍是维持着保护姿态一动未动,便道:“罗铮,让开。”
“没有气息。”罗铮轻轻挪开挡在赫连倾脸侧的手臂,缓缓转脸看向唐逸,话至一半像是失了声音,“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唐逸与罗铮距离很近,却几乎听不清他那句话,仿佛话里每一个字都让他耗尽力气。可他的眼神又极其冷静,若非他面无人色,唐逸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唐逸心下一沉,探不到脉,没有气息,种种迹象都代表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双指探向赫连倾颈脉。
罗铮小心翼翼地起身,安静地守在一旁,他无助地看着身上血迹几乎干透的人,最后视线停在了心口处的匕首上。受伤对罗铮来说可谓家常便饭,但如今这样的致命伤出现在了赫连倾身上,于他而言,噩梦亦恐不及此。
罗铮想看看那人伤口如何,是否还在流血,匕首是否淬毒,伤处纵深几何,若是拔刀止血会否伤及……性命……
可此刻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怎敢就这样触碰赫连倾。
指间渐渐失了力气,破碎香囊飘然落地,神佛无用,一腔乞恸无可寄托。
他只能……
罗铮强作镇定,视线始终未离开过赫连倾,他不安启口:“如何?”
“不,不对。”唐逸念叨着,摇了摇头,面色愈发困惑。
“什么不对?快将你那些救命的药拿出来给庄主服下。”陆晖尧急躁地催促,脸色也十分难看。
唐逸未答,只是迅速起身走到另一个棺材旁,仔细地查看了片刻。随后返身从药箱中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瓷瓶。
他从小一些的瓷瓶中倒出一颗极小的药丸,塞入赫连倾口中,然后拿着大瓷瓶对着赫连倾手腕伤处撒了些药粉。最后才开始处理胸口处棘手的致命伤,他边动作边道:“现下只能简单处理,这些药虽是上品,却也到不了起死人肉白骨的程度。在此处不能贸然拔刀,否则庄主内力再深厚也扛不住血流倒灌,单凭我是救不回来的。我们要先回到住处才能处理庄主身上的刀伤,待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便去觅云坞,找我师父。”
“你师父?老医仙?”陆晖尧瞠目,接连问道,“所以庄主现在到底如何?”
唐逸回道:“律岩少说也已死了六个时辰,按照时间估算,若他先杀了庄主后毒发身亡,你我看到的庄主便不该是这个模样。换句话说,若庄主当真殒命,不该只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尸僵、尸斑比起律岩只会多不会少。”言罢唐逸仍是眉头紧蹙,不解道:“只是为何没有气息,也没有心跳?”
闻言罗铮定了定心神,伸手探向赫连倾手臂,缓缓将内力渗入,并沿着他的手臂经脉浅浅周旋,几乎是立刻便感受到了那经脉中极细极缓的真气流动,随之一路聚集到了心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