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男后(26)
“公孙醒醒。公孙醒醒。”
田必第三次来叫,伊人递上温水帕子,田必就用帕子为霍清流擦脸。
事后霍清流才知道那天田必为何如此着急——大huáng门手捧礼单在大殿外等着,一群小谒者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huáng门诏命还没有人能让大huáng门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他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被田必连连呼唤醒了过来,懵忪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可是醒了,大huáng门等得已经要站不住了。”
事实证明田必没有撒谎。大huáng门是秦宫的老人了,年近花甲,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在殿外等候。暮chūn天气虽然还没真正热起来,但接近午时的日头也是非常烈的。就见大huáng门一声不吭,任凭汗珠一颗一颗顺着两鬓往下淌。
霍清流暗叫一声罪过,忙把大huáng门让了进来。
大huáng门是来送秦王赐下的礼物的——一柄宝剑,一张弓。
霍清流所住的偏殿内设有兰锜,但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未放置任何兵器。大凡有身份的人家内室皆设兰锜,霍清流在霍国时也不例外,他父亲潞城君亦如此。
只是到了秦国,兰锜才变成他住处的摆设。
那剑名古拙,剑格处有“秦王子季,自作用剑”八大篆字,可见是赢季即位前用过的剑,当属秦王私物。那弓名惊鸿,弓梢处刻有“孝昭王十八年自作用弓”一行小字,竟也是赢季用过的弓。
大huáng门这时才腾出手来擦擦汗,笑吟吟道:“大王一片心意,还望公孙切莫辜负了。”
秦王赐下宝剑和弓其实是一个非常隐晦的暗示。霍清流初入秦宫时,他身边基本无人佩戴武器,关于这一点王宣自有他的解释:一个jīng于技击之术和剑术的男人入侍,大王的贴身防卫自是第一要务。所以霍清流住的地方内设兰锜,却沦为只看不用的摆设。
而今赐下弓和宝剑,jiāo付的哪里是两件武器,正是那上位者最为吝惜的信任。
“此乃大王心爱之物。”田必在霍清流身旁坐下,将丝帕折叠好递给他,“自大王承王位另铸宝剑,此剑便入库封存。小的已经多年不见大王用此剑了。”
霍清流承认道:“确是好剑!”
田必笑嘻嘻道:“听王将军说,大王曾用此剑斩杀过刺客呢!”
霍清流惊讶问他:“王宣会和你说这种事?”
田必笑不出来了,咬起手指头,“是小的偷偷听到的。”
“嗯。”霍清流点点头,好笑道:“那一定是他那天多贪了几杯。”
田必没听明白,眨了眨眼睛。
霍清流懒得理他,独自擦拭起宝剑。田必泛起嘀咕,小心翼翼看霍清流,看他不理自己,心里暗暗称奇。等了一会见他仍不理自己,田必有些耐不住,转过头来看伊人,眼巴巴的煞是可怜。伊人捂嘴偷笑,一扯他衣袖,两人一同退了下去。
“公孙到底什么意思?”
伊人照着他脑袋一爆栗,田必哎呦一声原地团团转。
“你果然是傻了。”
“你这是何意?”田必恼了。
“说你傻了还真是!”
伊人小声道:“有些事你诳诳宫里洒扫的杂役也就罢了,公孙是何等人,岂能容你面前信口开河!那种事王将军会和你说?你啊,哄哄不知事的小宫女也就罢了,公孙面前还是少言为妙,当心哪天公孙恼起来,依我看再打扫的想必就是整座兰池宫了。”
田必吓得小脸煞白瑟瑟发抖,死死用手捂紧嘴巴。
其实秦王下赐的东西多了,但也仅仅这两样对霍清流而言具有实际意义。显然赢季自己很清楚,什么东西最能打动人。如果是掖庭的女人,美丽丝绸或者环佩金玉足矣。但霍清流是不同的,他不是充入掖庭的女人,这些东西根本打动不了他。
晚上两人一起用饭,赢季今日比往常回来的要早,正赶上宫人布置晚饭。命人上了酒,几杯过后就搂住霍清流,轻笑道:“喜欢吗?”
我喜欢吗?我该喜欢吗?霍清流没有回答,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金瓯上,金瓯里酒浆清澈散发着醇厚的酒香,自己的影子就映在液面上,那种寂寥无人能懂。
赢季也看出来了,又问:“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霍清流挣开赢季手臂,在秦王疑惑的注视下调整好了姿势,低低伏下*身体。
赢季吃了一惊,伸手就扶,“好好的行什么大礼?快起来!”
“大王!”霍清流一动不动,还保持着大礼姿势,“大王的信重霍清流感激不尽,惟有以身赴死相报。”
赢季眯起眼睛,今天霍清流有些奇怪。挥退一旁伺候众人,赢季这才又道:“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