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番外(182)
我道:“我记得,我当时对你说,正是如此,我才要踏平我所见到的每一寸土地,我是齐国人也好,鲜卑人也好,都无所谓,只因待我事成,全天下人都是我的子民,到时,再无国别之分,再无血统之分。”
裴山行更加严肃道:“是,正是殿下这番话,末将心向往之,甘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他沉默良久,试探道:“殿下如今壮志还在否?”
我抚了抚额角,不知为何,想起了与谢时洵在他床前的那一番对答,心中凄然。
我想了很久,慢慢道:“想成就此番霸业也许并没有错,只是我当时说这话时更多是私心,我刚愎自用不择手段,阴德损害太过,实非明君之像……我想,上天选中完成此事的人,不是我,不是满心复仇的我。”
至于那人是谁……眼前有个朦胧的人影,我却不敢认。
裴山行不解地望着我道:“殿下……”
我又笑了,拍着他的胸膛道:“老裴,我虽然当不成明君,但是你的名将还是有机会当的,去吧,我信你,陛下信你,齐国子民也信你。齐国国运在你手上,你可千万……千万千万,务必务必!”
裴山行怔了半晌,眼神逐渐坚毅起来,再次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他不在多言,恭敬对我拜了三拜,一字字道:“末将以裴家列祖列宗起誓,定不辱命,他日定携鲜卑玉玺来见!”
说罢他起身拂袍而去。
是年十月中旬,谢明澜亲率十五万大军,远征陇西府,迎战鲜卑。
无疑,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仗。
只是出发时,我正蜷在谢明澜的御辇中睡觉,模模糊糊地只觉今年的冬天来得好早,还不到冬月已经冷得过分了。
正这样腹诽着,一张厚重的毛毯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在我脸上。
我好容易从中扒出条缝,见谢明澜寒着一张脸,正沉默地望着窗外,好像方才砸我的人不是他。
我将毯子掖到下巴,随口道:“你又生什么气?”
谢明澜仍是望着别处,口中对我冷道:“你若是冷就多穿些,在这里打寒战给谁看,倒好像朕虐待了你。”
我多半是嘴欠得很,闻言失笑道:“你又找茬,定不是此事。”
话音刚落,就见谢明澜霍然转过目光死死盯着我。
我对谢明澜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觉得难以应付,不知从何时起,我多少有些怕他。
被他这样一看,我不由得向后退了退,待反应过来,又坐起身向他凑过去,好声好气唤道:“明澜?”
谢明澜忽然伸出手捏住我的肩胛,他的手劲太重,我肩头一矮,愣是没有躲过。
他死死盯着我,道:“出征在即,朕,不该被旁的事左右思绪。”
我颔首道:“正是如此。”
他这样说着,却伸出另一只手,带着些许怒气拨开我的前襟,我阻拦不及,胸膛赤裸了出来。
他的目光随着手指缓缓划过那处伤痕,那一处当时被苏喻又一刀剜去了腐肉,如今经过调养,已经结了痂,苏喻那人又心细得很,一刀破开了烫在肌肤上的纹路,如今伤痕比起烫伤,更像刀伤。
许久后,他才沉沉道:“何时所伤,为何所伤?”
光听了这一句,我顿时心下急转,心道:他既然还有这样一问,想必还不是知道那日我与苏喻情状,约莫是这几日我换药或是换衣服时被他不知怎么看去了。
仅此而已……
我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可惜实话不能说,我又不想诓骗他,只得低头不语。
一室寂静中,谢明澜目光闪动,喉结一滚,轻轻道:“你……不必用这种法子还给我……你本也还不清。”
我一怔,不明所以地抬头望他。
他凝着我的眸子很是深情专注,他看了很久,最后才极轻地眨了一下,只是这一眨,竟凭空泛上些雾气。
他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垂下眼把玩我的一缕长发,道:“明白了么?”
我顿时醒悟他定是误解了什么,对他的愧疚登时又是添了一层,只是纵然我不想骗他,但如今大敌当前,我更不能说出实情惹他烦恼生气。
于是我含糊得应了一声,喏喏道:“那你的身子还好么……近来见不到你,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低热。”
“哼……”谢明澜轻哼一声,又高傲地扬起下巴,道:“还记得此事,算你有心。”
我又哄了几句,他才渐渐恢复了寻常颜色,命元贞取了上好的伤药,亲手为我涂了才作罢。
我将车帘撩开一条缝,望着外面不停倒退的景色,思绪空茫。
从京都府到陇西关的路,来来回回,我走过许多次。
风光时有过,年仅十六时我作为齐国特使,带领千名精锐和无数宝物出使鲜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