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番外(77)

作者:芳菲袭予

郭偕插言:“可以坚冰制些兵器,尤其弩|箭,以备不时之需!”

点点头,那人转身出门。

随他踱至门前,穆昀祈驻足,若有所思。

“陛下打算,何时回京?”郭偕透着小心。

穆昀祈回眸,面露关切,不答却问:“你所中之毒如何了?”

郭偕轻一怔:“无碍,以一月为期,距发作当还有些时日。”

虽点头,穆昀祈眸中的忧虑却未消减,回踱两步:“你以为我若由此出去,没有大军开道,可能安然离开兴州?”

显然有思量,郭偕未加犹疑:“臣以为,嘉王与高士举必然已知陛下在兴州,但未必清楚陛下驻跸何处,昨日突袭经略安抚司,想必是因我与荀渺逃脱,他等一时气急,且见经略安抚司守卫森严,便推测陛下或在司中,为向上有所交待,遂孤注一掷,派药人偷袭衙司!事败之后,他等自损不小,一时元气难恢复,遂短时内当不敢再轻举妄动,陛下若趁时乔装出城,当有成算。”

心下也是这般忖量,穆昀祈闻此欣慰之余,却又有些懊恼:“当日白湖酒楼遇袭,我本忧心唐懋修会识破我身份,但好在他心存正|念,将此事隐瞒下,遂我北来半月有余,除却那一回,再未遇险。而若非赵虞德横遭不测,想必嘉王与高士举至今仍猜不到我在兴州。”一叹扼腕:“可惜啊……”

提到赵虞德,郭偕也露怅色。片刻静默,眉心又凝:“说到此,臣却想起,陛下于白湖酒楼遇袭,荀渺被药人抓去半月,朝中却对此毫不知情,此间,会否是有人刻意隐瞒真相?若这般……”

“你若是忧心州衙有嘉王的内应,便大可不必。”穆昀祈摆摆手:“此讯是我命人瞒下的,乃未免消息传回,惑乱人心。”

略为意外。浅作思量,郭偕抬眸:“陛下是怕,此事如前一般,为别有用心者刻意扭曲,再回落罪于邵相公身上,终究引发兵祸。”

穆昀祈轻叹一气:“可惜终究还是徒劳……”扶额似疲惫:“朕偶也想,此,是否便是天意……”

“陛下!”看他颓唐,郭偕眉心一紧:“嘉王不恤君亲、不顾人伦,一心逆天改命,因此屠杀无辜,甚不惜引发兵祸致生灵涂炭,就此,若天意果真成就之,则置吾等忠君护国之士于何境?又教天下万民何以为堪?”

“忠君护国……”穆昀祈微微侧目,眸光却茫然:“然而,君位胜者为之,国朝素有更替……”

面色一凛,郭偕昂首:“吾等人臣,一意尽忠的,乃体天法道、仁厚恤民之君,愿舍性命相互的,乃大道正行、盛德广泽之大熙朝!”语出坠地,字字铿锵。

穆昀祈背身,不知所思。

“陛下!”郭偕俯身拜下,一字一句,声低沉,却直戳人心:“纵凶,无异于行凶啊!”

衣袂轻动,那人开口:“朕知。”声轻音淡,但已无方才的含混迷茫。

半个时辰后,郭偕回到后室。

荀渺依旧睡着。忖来现下无事,他自也已有几日夜未合眼,郭偕便索性依着其人躺下,少时入梦。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竟发现身侧已空!慌忙起身,侧头见熟悉的背影正在桌前坐着,室中满溢肉羹的香味。

闻声回头,桌前人油腻的嘴角溢出一丝赧笑:“我醒来便饿了……”

郭偕穿鞋站起:“我也是。”

好歇了几个时辰,又饱食一餐,郭偕神清气爽。

“阿偕,我想出去走走。”荀渺擦过嘴,一脸期待看着他。

看他除了偶尔咳嗽两声,余时几已不见病容,郭偕便也答应了。

雪晴云淡,日光微寒。

城楼后的空地上,零星可见几棵老树,孤身只影落在残照中,风过瑟瑟,堪称萧索。不过荀渺并不在意:劫后余生,此间无论如何,总较之那困束了他半月的地牢要开阔适意得多,此刻的一缕日光、一声鸟鸣,甚是一口清冷的山气,皆足令他怡然开怀。

二人在空地上蹀躞散步。

薄霭缭绕,远处的山色几分朦胧。时已傍晚。

“阿偕,”酝酿了许久,荀渺终是打定主意,驻步转头:“你……何时回京?”

似就等他出问,郭偕坦然:“但得旨意,即时启程。”

面色几动,荀渺终是压下嘴边之言。举目远眺重峦起伏的群山,任夕阳在面上勾织一幅憧憬图。

许久。

“阿偕,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荀渺面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青涩,但诚挚。

伸手抚着他被风吹红的脸,郭偕笑意和悦:“于我亦是。”看了眼垂暮的夕阳,揽他转身:“回去罢,天要暗了。”

落日余晖将两条颀长身影久久映在雪地上。倏忽一抹暗色划过微淡的光影,却是只乌雀!看之振翅疾飞,想是要赶在夜色降临之前,回到自己处于深山的窠巢中去。有人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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