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番外(30)
看他波澜不惊:“是非枉直,当以真相为鉴,此刻多言无益。”一顿,“不过说起李通,便不得不提秦柳直!其人至下依旧呆滞,未尝肯出一言,看来倒似受惊,此若非强作,则或许其人并不知晓药人之事,甚对李通来此后的作为亦不清楚。”
穆昀祈颔首:“吾亦是这般想。若秦柳直知晓药人之事,便不至自不量力现身劫囚;再者,他二人若蛇鼠一端,李通也断然没有将秦柳直独自留下之理。只若说秦柳直对李通所为全然不知,却也不对:当初在京中,秦柳直显是受人指使潜入郭家,亲近郭偕,而这李通,不是主使者,也是同谋!”
邵景珩起身踱步:“如今看来,欲知内情,唯有尽快令秦柳直开口招供!”
穆昀祈端起茶盏,语气缓下:“此事,非一时半阵可见眉目,遂也不必过分情急,以免忙中出乱,倒不如步步为营。”啜口茶,一时沉吟,似在待候另起话题的时机,然此时,偏听外间人声:“相公,药来了。”
邵景珩开门取进个食盒置于桌上,取出一小盏,揭开盖,一股清淡药味即在室中弥散。
扫了眼送到面前之物,穆昀祈满目抗拒:“我未伤,无须用药!”
“此药非疗伤所用,是为清毒。”那人一笑好言。
盯他看半晌,穆昀祈似才领会其人其言,未再争辩,接药一饮而尽。小歇片刻,待那人送药盏回来,便抓住时机:“此回北来,你当知我目的罢?”
“若是为征北一事,”那人音色平淡,“我已阐明内情,此刻不宜出兵。”
“是不宜出兵,还是不愿出兵?”穆昀祈直视之,一丝苦笑浮上嘴角:“景珩,我人都在此了,你还有何顾虑?”
“顾虑极多。”停在数步外,邵景珩音色不改:“最甚者,是陛下何以如此信任霍阑显,对其之请,素来予取予求?照臣看来,此计多存不测,即便不言霍阑显出此求是否另有图谋,但说万一他夺位不成,霍兰昆登上猷国主位,吾等此举便是明火挑衅,势必引发干戈,到时北境烽火重起、生灵涂炭,却是陛下所欲见?”
一叹,穆昀祈皱眉:“景珩,事至当下,你果真还要与我争论此题么?霍阑显再是嚚猾,然较之霍兰昆的刚愎暴戾,二者孰更恶劣,你果真心中无数?他则不言,当下霍兰昆以药人偷袭他运粮军队一事为由,力主对我用兵,你却还奢望吾不插手北边事,他便能对我以礼相待?”
邵景珩背身,声音略沉闷:“我知霍兰昆非良善之辈,也非奢望吾不插手北边事,便可息事宁人,只不过与其冒此一险,何不坐山观虎斗?即便霍阑显落败,然猷国不满霍兰昆者大有人在,恐是他未尝挑起与我的干戈,倒是内讧先起,如此,孰说我不能渔翁得利?”
如此轻描淡写,却皆是一厢慰己之臆测——为自开脱寻来的藉口!
穆昀祈情急:“霍兰昆十万大军在手,纵观整个猷国,除却霍阑显,能与之正面抗衡者还有几人?你此想全是……”一阵眩晕感袭来,话语戞断。匆促扶着案几坐回,不过好在此回并不似前番发作那般心悸惊汗,只是晕眩虚软,颇感困顿而已。
正定神,肩上一重,转了轻柔的语声响在耳侧:“莫慌,此是药效发作之故,此药无害,只服后会觉困顿,歇息一阵便好。”
听这声音,穆昀祈莫名竟觉心安,当下眼皮甚重,却也无意强撑,只任意识悬浮,恍惚中似觉身子一轻,少顷,后背便贴上了软柔的床榻。
隐觉那人要抽身,心头的执念令穆昀祈心头一紧,睁眼攥住彼者手腕。好容易目光聚焦,对上那双透着温存意的深色眸子。
“怎了?”一手探来轻抚他鬓角,对面人音色极尽和悦:“我就在此,你安心歇息。”
心又放下几寸,穆昀祈闭目,一字一顿:“出—兵!”
入耳一声似有还无的叹息:“容我一忖。”
抓着彼者的手缓缓松落,即被伸来的另一手化掌包裹,放回被中小心摩挲。
难抵倦意,穆昀祈仅存不多的几丝意识也渐抽离,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醒来已天明。室内悄寂,不见人影,但卧榻上尚还凌乱的被褥却明告他——彼者昨夜,确曾在此伴护。
接下几日,穆昀祈多时皆在昏沉中度过——早晚两回药,清早昏沉至午后,整日间,实则清醒也就那几个时辰。寻常多是,起身不久,天色已暮!遂三五日间,虽是桎梏在这小院中,却也谈不上无趣,毕竟醒着那两个时辰,并不乏消遣:斗鹅博弈,那人尽量陪伴在侧,否则,吕崇宁伤势无碍,偶也得许前来,相伴娱乐。而经几日用药,穆昀祈心悸惊汗的病征倒也未再现,可见,此药对清除当日唐黛云那盏药茶的余毒,委实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