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47)
傅南辞微微挑眉,问:“怎么说?”
那人说:“沉阳道之下并非绝境,那石峰阵有天然之规律,我有幸认识一位风水大师,通晓天文地理、易经八卦,可以为大人指路。”
傅南辞听完,半晌,唇角微微一扬,说:“好极了。”
暮风微凉,星子漫天。带着青草和野花香气的风裹挟着微湿润的空气,吹得竹屋外的风铃叮铃作响。
一杯清酒下腹,林一青便觉得浑身来劲儿,又斟一杯,一饮而尽。
弃月见她只顾着喝酒,在她伸手去拿酒壶准备倒第三杯之前,将酒移开了。
弃月说:“这酒很烈,别喝太急。”
林一青的手停在半途,望了他半晌,说:“我一个人喝也确实没什么意思。”
弃月不应。
他捏着酒不给,林一青也没办法,只好回味了一遍酒香,慢慢地说:“从哪儿说起呢……嗯,其实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
弃月微微抬眼,似是在认真地听她的讲述。
林一青说:“当时他贵为将军,运送军火去齐洲,但是似乎有很多身不由己之处。那一路上我们碰到了很多事,经历了很多危险,但好在最后都活着挺过去了。”
“可我没有想到,那次分别,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弃月握着白瓷酒壶的手指似乎紧了紧,林一青敲敲桌面,说:“现在可以给我满上了吧。”
他听她语速慵懒,抬眼便见她双脸微红,显然有了几分醉意。
他只为她倒了半杯酒。林一青见此,皱了皱鼻子,啜饮一口,叹道:“不过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也去沉阳道找过他,但是没有结果,我就放弃了。”
弃月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她脸上流连,低声问:“那你……想过他吗?”
林一青眉心一皱,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弃月眼底有些欲言又止的犹豫,片刻却又沉默下去。
林一青盯着手里的酒,说:“今天你带我去看那些小狼的时候,我就想起以前和他也看过一次。那时,那些成年狼被随意捕杀,是他把那窝小狼藏了起来,还给它们搭了一个很丑的窝。”
听到最后一句,弃月似乎迟疑了一下,问:“很丑吗?”
林一青撇着嘴点了点头。
随后,她把杯子里剩的酒一饮而尽,甩甩脑壳,说:“这酒后劲儿够大的。”
弃月说:“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林一青愣了愣,眼神哀伤,说:“想说的话,那可太多了。”
弃月的身体不自觉微微前倾,逼问她道:“最想说的话。”
林一青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那张脸被一张狰狞的鬼面具遮盖得严严实实,唯一可见那双略显幽深的双眼,漆黑的眸子好像今夜的星辰天空,映着她的脸庞。
恍惚间,好像那个人也曾经这样注视过她。
酒劲上来,林一青眼神变得迷离,盯了弃月半晌,忽然伸手碰住对方脸上硬邦邦的面具,口齿不清地说:“最想说的话……”
她皱着脸摇了摇头,含糊地骂:“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真没用。”
弃月犹豫了片刻,眼里的微光逐渐黯淡下来,他移开目光,正想将她胡乱动的手拿开,林一青却不依,又把他的脸重新捧正。
弃月呼吸微滞,垂眼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眼,眉心紧皱。
林一青吸吸鼻子,哽咽道:“是我没用,连帮你报仇都做不到,对不起。”
弃月见她醉迷糊了,轻叹一声,说:“我不怪你。”
林一青听到他的回应,好像重新看到了已故之人,望着他含泪一笑,说:“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她鼻尖泛红,眼泪夺眶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良久,弃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嗯。”
林一青脑子昏沉,双眼欲闭不闭,浑身软绵绵的。但她最后还是强打起精神,一边哭着,一边踹开桌子,扑上去抱住了眼前的人。
随着酒杯摔地、木案翻身,男人也随之一愣,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她身上的芳香,似乎比繁华谷的任何花都醉人。她习武,所以力气比寻常人大一些,抱着他的时候好像使出了所有力气,仿佛是怕他再一次消失。
身上的姑娘又沉重,又柔软,紧贴着他的身躯,灼热得一塌糊涂。
良久,弃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企图松开她,说:“你喝多了。”
林一青抱着他不松手,边哭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三年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头发也掉了好多,真是烦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