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55)

作者:语笑阑珊

“不好吃吗?”云倚风喝了口汤,味道还成。

玉婶拍拍他的手,细声道:“不是不好吃,不过这些粗活,本就应该由我来做,怎么好让公子下厨。”她想要说得尽量轻松些,脸上却又难掩愁容,整个人都蜡huáng泛灰,看着有些死气沉沉。云倚风懂她的心情,耐心劝道:“别再想柳姑娘的事情了。”

“她怎么会是凶手呢?”玉婶实在想不明白,“平白无故的,她杀人做什么?”

“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婶婶先别急着哭。”云倚风岔开话题,“我难得煮一回饭,就算难吃,也给点面子。”

玉婶答应一声,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又告诉他在自己先前的卧房里,还有些腌渍酱菜与松仁糖,好茶叶也藏着几两。

“婶婶这可是把家底子都给我了。”云倚风笑笑,又对季燕然道,“荒山雪顶的,吃食值钱得很,得赶紧搜罗过来,我吃完饭就同婶婶去取。”

萧王殿下很有觉悟:“外头风雪正盛,天又黑,我陪你。”

玉婶再度称赞:“季少侠当真会体贴人。”

“我知道,婶婶上回就说过了,谁嫁他,谁有福。”云倚风将碗筷递过去,“来,吃饭。”

季燕然摸摸下巴,深以为然。

谁若能嫁我,是挺有福。

草草吃完饭后,三人一道去了流星阁,云倚风帮着玉婶收拾完东西,出门却不见季燕然,也不知跑去了何处,只有一盏灯笼斜插在石缝里。

玉婶担心道:“这天黑地滑的,宅子里又不太平,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云倚风还没说话,对面就匆匆走过来一个人,是提着灯的金焕。

“金兄。”云倚风叫住他,“这是要去哪里?”

“云门主。”金焕叹气,“我心中烦闷,所以又去看了父亲。”

金满林被葬在花园假山下,棺木是用门板凑合钉成,连香烛纸钱都没有一份,金焕身为独子,苦闷愧疚也是人之常情。云倚风正在宽慰,就见季燕然也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坛酒,是刚从厨房里取来的。

“婶婶你看。”云倚风揣起手,用胳膊肘捣了捣,“你我白担心一场,原来是去寻酒了,现在还觉得他这人可靠体贴吗?”

“是你说的,风雪之中粮食珍贵,酒自然也珍贵。”季燕然一笑,又道,“金兄也来一坛?”

金焕连连摆手:“凶手虽已死,却也不是什么安稳世道,保不准还会有新的乱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情绪颓废,离开时背影都在打摆。季燕然把酒坛子递给云倚风,另一只手拿过灯笼,扶着玉婶也回了住处。

飘飘阁内一共只有两间客房,玉婶占了一间,剩下的两人分另一间。

云倚风将酒坛随手放在桌上,站在他卧房门口打量一番,诚心建议:“王爷在地上多铺几chuáng厚褥子,晚上睡起来就不冷了。”

季燕然自然不会抢这张chuáng,不过此时见他一脸理直气壮,心里却也好笑,于是提醒:“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看王爷这般高大威猛,身qiáng体健,想必打仗时沙坑雪窝都钻过,应当早就习惯了。”云倚风拍拍他的结实胸口,淡定道,“而我就不一样了,身娇体贵,从没吃过半分苦,哪里能睡在地上。”

他态度真诚,眼神又无辜,说起话来不像抢chuáng恶霸,倒像是正在许给对方一个天大的好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人也纤尘不染,在烛火笼罩下越发如盈盈一捧细雪——不用再背诵“我有病,我中毒,多谢王爷血灵芝”,王爷便已经主动退让,举手道:“我替门主铺chuáng。”

“这怎么好意思。”云倚风虚伪客套,将被褥一股脑塞过去,“多谢。”

……

萧王殿下的chuáng很软,也很好闻,不似一般富贵公子用的厚重沉香,反而有一丝清冽悠远,像西北长天的星空,在夜风chuī拂下闪烁明灭,再于清晨时分,降下一场雾蒙蒙的微凉白霜。

云倚风挺喜欢这香气,放松地躺在锦被中,和他聊着聊着,不自觉就合起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季燕然替他放下chuáng帐,困意全无,盘腿坐在地上想了一整夜往后的部署。

翌日清晨,西暖阁。

地蜈蚣做好饭,敲了半天卧房门也没人开,又不敢得罪那冷血祖宗,便小心地将饭菜盖好用炉火煨着,自己一路逃去飘飘阁透气。

“云门主,季少侠!”他粗俗惯了,又知这二人好说话,因此大咧咧就闯了进去,只是脚还没落地,脖颈上就被人架了一把寒冷长剑。

地蜈蚣魂飞魄散:“云……云门主?”

“你来做什么?”云倚风冷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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