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88)
贺栖洲笑了笑:“师父,你都闷家里多少天了,今天我做东,请你出门吃顿好的,就当给您提前祝个寿,您也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万事还有我嘛!”
叶怀羽白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上本就不长的山羊胡:“你?你能顶什么用,圣上召你入宫,你就满口胡话,得亏的陛下圣明,不然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
贺栖洲全不把师父的批评当回事:“是了是了,那师父,咱这饭还吃不吃?”
“吃。”
久未出门的叶监正,还是被自己这不省心的徒儿拖出了门。长安城入了深秋,屋边的银杏也满是金黄,街边叫卖的摊贩都铆足了劲头,为攒钱过年做着准备。
午时,贺栖洲缓缓推开了聚福楼天字号雅间的门,开门的瞬间,坐在里面的秦歌冲他挥了挥手,贺栖洲立刻向后一步,退了出来,转身道:“师父,里面不太吉利,我们换一间……”
“我可听着呢!哪里不吉利了!赶紧给我进来!”秦歌的声音挤着门缝杀了出来,叶监正生怕这俩闹出大动静,赶紧把徒弟往屋里一推,急急关上了门。
贺栖洲道:“你怎么又来了!哪哪都有你!你这么缺饭吃吗!朝廷没给你发俸禄啊,都饿成这样了?”
秦歌极为不忿:“怎么叫又!叶监正是你师父,那就算我半个师父,我同他一起吃顿饭怎么了!”
贺栖洲道:“怎么就算你半个师父了你瞎攀什么亲戚!这顿饭是我出的钱!”
“我……”秦歌又超不过他,急道:“那我出一半行了吧!”
“成交。”贺栖洲走向门口,打开门,冲着楼下大喊一声,“小二!天字号雅间!给我来一桌最贵的寿宴!够八个人吃的那种!”
秦歌恨不能冲过来捂住他的嘴:“你疯了!八个人!你能吃这么多吗!”
贺栖洲冲他背心来一拳:“你才疯了!你一个人就能吃五个人的!我叫八个人的份都算小看你!”
叶怀羽早就习惯了这阵仗,此时正默默斟着茶,见二人忙着吵架谁也不理他,便一个人把三人的份全喝了。闹腾就闹腾吧,也亏得他们闹腾,叶监正这愁眉不展的日子,也终于有了些笑语欢声。
不一会,菜上齐,吵架的两人都闭了嘴,规规矩矩的给叶怀羽提前贺个寿。毕竟他挂了个抱病在家的名头,总不能再操办寿辰,宴请宾客了,但为了往后的安生日子,这点小事也不是不能忍。
以茶代酒,推杯换盏,三人相谈甚欢,酒足饭饱后,两人为了付账这事在桌上码了一堆银子,非是一分一厘都数清楚了才算完。叶怀羽幽幽叹了口气:“俩抠门精,别折腾了,赶紧把账结了,一会我请你们去茶馆听曲子去!”
秦歌一听这话,连连道好,贺栖洲却趁这个机会一把抢了他的钱袋,飞快下楼付账。秦歌想追,却奈何这人鞋底抹了油,一溜就到了楼下,竟是抓也抓不住。
好在贺栖洲还是有些良心的,说各付一半,就是各付一半,也没占了秦歌的便宜。
两人收拾好东西,秦歌扶着这位监正大人,缓缓顺着楼梯往下走,可人还没走几步,贺栖洲的声音便从一楼传来:“二位要请的是监正大人,怎么找上我了呢,我只是在他病休时代劳,这钦天监,我说了可不算呢。”
秦歌反应极快,趁着还未露面,他拉起叶怀羽便往楼上走:“那两位的人又找来了。”
叶监正一听,腿都发软:“啊?这这这……”
两人在楼上待了一阵,却发现这酒楼根本无处可逃,翻窗越出去不是不行,但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就必然派人守在门外,再说了,这朱雀大街人来人往,真从窗户飞了个人出去,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你钦天监监正是个能人,带病飞檐走壁,当真国之栋梁。
楼下的交涉声还未停,秦歌立在原地,飞快地思索一阵,突然道:“叶大人,你得下去。”
叶怀羽一愣:“啊?我下去?”
“我理解错栖洲的意思了。”秦歌点头,“不是不能看见您,是不能看见我。”
叶怀羽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贺栖洲和他都是钦天监的人,就算一同吃个饭,那也都是钦天监内部的事,如今皇上倚重钦天监,要靠八字任用礼部尚书的事,满朝文武都一清二楚。要是这时候让他们看见钦天监同护国大将军牵扯在一起,情况可就更乱了。
秦歌一拍他的肩膀:“没事,您一会下去,就顺着栖洲的话头来,有他在,一定应付得来。”
叶怀羽一点头,又问:“那你呢?”
秦歌左右看看:“我自有我的躲藏之处,您记住,一会下去,别提起我,就当今日没我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