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30)
他……他还真把人糟蹋了?这天天挂在嘴边的浑话,竟然成真了?!
辞年脑袋一懵,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嘴里不住重复着:“我……我没有啊,我昨天只是想躲雨,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栖洲终于忍不住,放肆大笑起来,他快步走过辞年身边,拉着人就往屋里走:“行了,先给你找条裤子穿上,遛鸟也不是这么个溜法,让竹溪村的看见了,指不定说谁糟蹋谁。”
辞年回忆得极其艰难:“可我真的没有糟蹋你啊……”
贺栖洲翻出一条裤子,按着辞年就要给他穿上,辞年赶忙夺过裤子,飞快地给自己套上,惊得说话都哆嗦:“我真没糟蹋你啊!”
“没有没有没有,你没糟蹋我,我也没糟蹋你,你就是来躲雨的,我收留你躲了一晚上雨,看你湿透了可怜逼着你洗了个澡,又把你擦干了让你裹被子里休息了一宿,怕你着了凉头疼,还挖了药膏给你揉过太阳穴了。”贺栖洲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替眼前被吓得满脸茫然的小狐狸穿上衣服,玩笑过了,他的语气也逐渐温柔起来,“往后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愿意戳脊梁骨,就让他们戳,这屋子是我的,我准你进来,你就能进来。”
辞年终于想起了什么,道:“他们会骂你的……”
贺栖洲替他系好腰带:“那就骂大声点,不然我听不见,怎么向你告状,让你帮我骂回去呢?”
“……”辞年满肚子的话突然被哽住了,他眨了眨眼,缓缓道,“你不怕他们看不起你……”
“若我看得起自己,就不在意别人看不看得起我。”贺栖洲抓住辞年的手,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昨天后山……一切还顺利?”
辞年一愣,突然撇开头,松开他的手,独自往厨房摸去,贺栖洲见他不说话,也跟了过去,笑道:“你这气来得有点迟啊……”
辞年翻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没好气道:“我反正没糟蹋你,你管我气不气。”
他一翻乱,贺栖洲就跟在他后边将散乱的厨具物归原处,腆着笑脸说:“你倒是记打不记吃,我好歹收留了一晚,还给你洗了澡,你怕打雷,我还捂着你耳朵让你安眠一宿,你就为这点玩笑同我生气呢?”
辞年雪白的耳朵尖不着痕迹的红了一瞬:“闭嘴!住口!”
贺栖洲啧啧:“厉害了,都开始凶我了,山里的狐狸养不熟,我收拾收拾回长安去吧……”
辞年沉默片刻,突然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后山吗……”
贺栖洲收敛了笑意,诚恳道:“话是这么说,但那是你辛苦维系的地盘,我要进要出,总该经过你准许。”
“我今天进去一趟。”辞年轻轻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似的,“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
风过午后,辞年又没影了。贺栖洲让他把斗笠带走,他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带在身边。他说:“下山怕被人看见耳朵,所以要戴上,要是去山上,根本没人看,那就不必戴着了。”
话到这,他顿了顿,又道:“山上树杈多,要是扎坏了就没了。”
贺栖洲了然,便不再多说什么。
八月了,下午的太阳却依旧毒辣,竹溪山的蝉鸣透过风声,穿过竹喧,一阵阵的往耳朵里钻。竹小六中午来了一趟,手上扛了一把躺椅,还拎着一只鸡。这小子看着瘦,又有些结巴怯懦,可浑身的肉都是紧的,力气着实不小。
竹小六是来道歉的,躺椅是他亲手做的,鸡是他亲自养的,这点东西,他送过来一趟,还得刻意绕着竹生家门口,不然被这小霸王看到,又是一通闹腾。贺栖洲听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歉,欣然接受了他的礼物,只是这鸡暂时没人吃,得放它在院子里游荡半日了。
竹小六探头看了好几圈,小心翼翼地问:“道长,那狐狸,当真不会咬人?”
贺栖洲打包票:“不会,他不吃人。”
竹小六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不对,一丢了东西,立刻就往你这想……我娘说过,做错事得道歉,所以我昨天回了家,就抓紧给你做了个躺椅!”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躺椅搬到屋旁最茂盛的一丛竹子下,殷勤道:“来试试!”
贺栖洲恭敬不如从命,立刻配合地躺了上去,视线一转,正看着这被油绿的丛丛竹叶切割而出的花一样的蓝天。树底阴凉,确实是乘凉的好地方。竹小六看他躺的舒坦,心里也跟着高兴,贺栖洲夸道:“小六,你还挺厉害。”
竹小六不好意思:“赔罪嘛,总得拿出诚意来……”
风过,竹影摇晃,一阵振翅拍打的声音裹着风声一同传来,竹小六好奇,便抬起头张望,谁知这一抬头,一只灰白花的鸽子扑棱着翅膀,竟稳稳落在了他的肩上,这鸽子仿佛有灵性,一瞅落错了肩头,赶忙“咕咕”两声,纵身一跃,落在了躺椅的扶手上,用小小的喙轻轻啄了啄贺栖洲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