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2)

作者:虚骨生莲

竹溪村原本是太平的。

依山傍水,竹林环绕,村民安居乐业,从清晨到黄昏,村里总少不得坎坎的伐竹声。村长是个热心人,一村老小在他的带领下,也是其乐融融,生活安逸。

可就在几个月前的夜里,这村里出了件怪事。

那天夜里没有月亮,山里透出的风也格外刺人,村民们只当要变天,便早早收拾了东西,锁好牲畜,关门闭户不再出来。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的功夫,一场暴雨便倾盆而下,打得毛竹屋顶噼啪作响。一个村民担心这大雨冲垮院里的篱笆,便透过窗多看了两眼。

可就是这两眼,看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夜空里炸雷一闪,将深夜的山村映得恍如白昼,在雷鸣的短暂一瞬间,他看见那条贯穿村子的土路中央,立着一个殷红的影子。

雨丝连成珠串,狠厉地砸向地面。

那影子就在雨里,在连成一片的雨中。一身血色的深红,能透过连绵的雨幕,直直扎入他的眼里。

村民一惊,赶忙侧身,紧贴墙壁,躲开窗框所拘的那一块视野。雨依旧凄厉,这春雷也不过寻常而已。

可就在此时,村民紧闭的房门突然颤了颤,仿佛有谁用手往里轻轻一推,却又因为门闩的阻碍没能得逞。

是谁要进来?

叩门声适时地响起,村民的心也跟着悬到了顶,他敛声屏气,不敢有一丁点动静。

门外的东西敲响了那扇潮湿的木门。

叩叩叩。

“有人吗?”

来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听不出长幼,与其说是谁在言语,不如说是有谁钻入他的脑海,贴着那耳朵深处发出了低语。

他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

叩门声响了一阵,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村民心悬到了顶,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久到他忘了自己这恐怖的处境,都开始犯困的时候。

叩叩叩。

“有人在家吗?让我进来呀……”

叩门声,询问声,一轮接一轮,一趟连一趟,在紧贴着墙壁的村民心中,这恐惧也逐渐被一股莫名升起的烦躁所替代。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究竟什么意图?叩门询问一整夜,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唱独角戏不成?

村民越是烦躁,这叩门声便越是轻缓,门那头的东西,像一个勤勤恳恳、不知疲倦的学究。

这样的询问持续了大半夜,村民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有屁快放!大半夜敲门!有病嗦?”

他回应时,那三声轻缓的叩门正响到第二声,一听他的话,这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村民烦躁地啐了一口,想把这一夜的惊惧和烦闷吐个干净。

可就在这时,那迟到的第三声叩门,突然炸响在他的耳侧。

那不是轻柔的叩门声。

而是一阵尖锐而迟涩的摩挲。就像……什么刮过木板。

桌上烛台映出微光,这是屋内唯一的明亮。他透过昏黄的烛火,用余光瞥见,他紧贴墙壁旁侧的潮湿木门上,正缓缓生出一道凹凸不平的刮痕。

那是用指甲刮下的。

在木门的内侧。

“然后呢?”贺栖州端起茶盏,将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已经摆好架势的店家发现自己这绘声绘色的讲述竟没吓到面前的人,顿时有些尴尬,他赶忙清了两下嗓子,低声道:“第二天,这人便不见了。”

贺栖州问:“不见了?”

店家连连点头:“是啊,不见了。连人带家里的东西,全都没了,一整个屋子被彻底搬空,而更玄乎的还不止这个!”

“哦?”贺栖州来了兴趣。

“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村里的人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每个人走过那屋子时,连看都不多看它一眼,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公子你说说,这难道不蹊跷吗?”

贺栖州笑了:“或许竹溪村人生来就不爱管闲事呢。”

店家见他这反应,连连摆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呐,是根本不知道这人没了!”

这么大个活人没了,还有不知道的道理?贺栖州皱了皱眉,没明白店家话里的意思。

“这个雨夜里被红衣怪物带走的村民,被竹溪村的人给忘了!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这村里压根没这号人一样,您明白了吗?”

“噢……原来如此。”贺栖州点头应下,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恐惧的情绪,他抬眼一看天色,也差不多擦黑了,便从怀里摸出些零散铜钱塞到店家手里,又买了盏白纸灯笼。

店家还想在说什么,一看钱到跟前,赶忙换上笑脸,替他将灯笼点亮,热心道:“公子这是要回去了?上来一趟不容易,下山可得注意看路。”

上一篇:谁说本尊不是白泽 下一篇:再逢明月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