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108)
洛金玉皱眉,神色既厌又有些迷惑:“我并未有此感受,藏书阁是僻静读书之处,又非清谈会,成群结伴做什么?何况,这又与你何干。”
“咱家心疼你。”沈无疾痴痴道,“你又不是不知,咱家心慕你已久……”
洛金玉露出不堪其扰的模样,想要训斥他,却碍于藏书阁就在不远处,恐扰了这片清净,且面前这太监脸皮奇厚无比,又不是第一回 训斥他了,并不有用。于是洛金玉只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随即继续朝藏书阁而去。
沈无疾忙又追着他的脚步过去,洛金玉再次停下,这回也没有转头看沈无疾,只是目视前方,道:“你不要再跟来。”
说完,洛金玉迈脚就走。
沈无疾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处,仍旧痴痴地望着那素净的身影。
……
如今想起那时的事,沈无疾仍心疼得紧,逮着那些不明是非的学生们便要追着骂,却被洛金玉打断了话。
洛金玉道:“公公非礼勿言。”
沈无疾扭捏地伸手捻住洛金玉的袖角,三分茫然,三分难过,剩下四分娇嗔道:“是他们无礼在前……你对旁人,总比对咱家宽厚,这究竟是何道理……”
“……”洛金玉有些尴尬地往旁挪了挪,默默拉回自己的衣袖,连看也不敢看这位沈公公了,只低声道,“他们并未对我无礼,你才总对我无礼。”
沈无疾委委屈屈地望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白色衣袖,眼角一垂,轻轻撅嘴,欲语还休。
洛金玉见他许久不说话,偷偷看上一眼,默默地往旁又挪了一些,险些不记得自个儿今夜里是来做什么的了:“我是为邙山剿匪一事来寻公公,夜已深,还是不要说别的事,正事要紧。”
公公却哪里还记得邙山是哪儿的山,只顾倾诉衷肠:“咱家是没你这读书人礼多,可咱家也没太过失礼,咱家拿你做正妻……”
“沈无疾!”洛金玉听他又开始满嘴胡言,忙道,“你就是总爱说这些孟浪之辞,才令我觉得你十分无礼!”
沈无疾遭他如此一喝,更为委屈,蹙眉道:“我又没说些别的,不过是说钦慕你……”
洛金玉背过身去,犹豫半晌,低声道:“此事怎可宣之于口。”
“不说出口,怎的就你知道?”沈无疾反而理直气壮道,“男欢女爱乃是天经地义,你倒是在这事儿上迂腐得不成样子。”
“你——”洛金玉羞恼得很,回头瞪他,“你还说!”
“怎么就不能说了?”沈无疾见着洛金玉在烛光下白脸微红、眼眸湿漉的模样,心中更加荡漾,情不自禁,说的话也愈发大胆,“若无男女欢爱,又哪来的男婚女嫁,开枝散叶。”
“……”洛金玉听他说到开枝散叶,脸更热了,别过头去,轻声道,“男婚女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不是你这样……更何况,你也说是男欢女爱,我与你又哪个是女?”
说到这儿,沈无疾倒是不要脸了,道:“咱家左右不是个男的,那你就当咱家是女的。”
“你——”洛金玉气他这厚脸皮,“你休得胡言!”
“我……”
“我在和你说邙山之事!”洛金玉抢白道,“你休得再顾左右而言其他!”
沈无疾见他当真要恼羞成怒了,便牢记喜福这混账所言,见好就收,咳嗽一声,正经道:“好。”
洛金玉倒是没料到他今日竟能收住,不再继续胡言乱语,与自己闹个不欢而散,稍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并不多问,只道:“若公公并不擅兴兵作战之事,此事就还得从长计议,切莫贸然行进。”
沈无疾嘀咕:“那你也得咱家找得出人来。如今朝中兵将多是君亓心腹,吴国公府的旧部早被君亓巧立各种名目远调,一时半会儿且还调不回来,你总不能让咱家与那些人飞鸽传书来商议作战吧?”
洛金玉摇了摇头:“我倒是对这些不知。如今朝中,莫非已全是君亓之人?若武将被他把持,文官倒也不是没有懂布兵之人,我当初在太学院也有兵法之课。”
“文官多是些老狐狸,首个,咱家也不知谁懂这些,再则,咱家去找人问这些,岂不是走漏风声给君亓听?”沈无疾摇头,“事成之前,咱家可还得做出一副盼着吴为战死邙山的模样。”
洛金玉又道:“要么,设法让吴大人自个儿去请教他们?这也显得自然。”
沈无疾却仍然摇头:“恐你又要说咱家弄权,可咱家也不瞒你,咱家就得弄这个权,因此咱家得令吴为觉得,咱家方才是他唯一的倚靠,否则,吴国公府便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咱家白白给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