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轻亦可破空(16)
我观察了一天沈运安,越看越觉得是我们戚家人。可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什么。
殿试过后,破空有长达半年的假,受我指使,与沈运安走的越来越近。可沈运安得了状元,总要回凉州一趟。我查了日程,决定跟他一起去凉州,破空哭笑不得,因我对此事如此积极,甚至有些过头的热情而哭笑不得,只还是随我去了。
沈运安归家心急,只走了几天就到了凉州。到了凉州城,我突然有些近乡情怯的踌躇。破空安慰我,说不如先在城里到处转转,再去沈府拜访,我觉得行。
于是沈运安先回了沈府,我和破空住进了客栈。破空说他小时候跟着爹爹来过这里,一晃也有十来年没来了。我想象着小小的破空跟着爹爹走街串巷,想必也是欢快的,笑的那脸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定是十分可爱好看。破空拉着我去他记得的地方,说这里的奶糕好吃,那里的泥人曾经要给我带可是打仗的时候被敌人打碎了。絮絮叨叨,从午后逛到夜幕降临。
“哥,不要怕。我也是弟弟。”破空拉着我躺在客栈房顶,握着我的手亲了亲,“运安若是咱弟弟,我固然是开心的。可是哥哥,若不是,也不要过于失望啊。破空曾经想着若是那弟弟在,哥哥定然不会这么疼我,可后来觉得,若那弟弟在,咱们兄弟三人,家里也要热闹好多。”破空似乎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哥哥会因为弟弟而不喜欢破空吗?”
“不会。”因为幼时见过弟弟一面,便再无相见。而破空,却是在我生命中无限存在的人。何况这种假设我从未想过。娘亲当时说弟弟夭折了,身子大为亏损,在床上躺了半载才能下床走动。因此我当年是有些恨那个夭折的弟弟的,因此也从未想过弟弟有存活的可能。可自从我与破空感情渐深,对戚家的愧疚感总是让我想着如果那个弟弟活着该多好。于是见了沈运安之后,我下意识就认定那是我那夭折的弟弟,迫不及待地想认定他,还暗自感谢上天垂怜我。但是到现在,看到运安兴高采烈地回沈家的时候,我才觉得,似乎我太急切了,才让破空如此担忧。先不说运安是否是我弟弟,若真是,一时半会认祖归宗的可能也是极小的。而若他不认戚家呢?又该如何?空欢喜一场吗?
“哥,顺其自然好不好?”破空指着星空,“星辰有灵,愿哥哥心想事成。”
“那请星辰护着破空永世安乐吧。”我伸手握着破空的手到我心口,“我也就这一个愿望了。”
“星辰说准了。”破空挠挠我的手心,一双眼睛看着我,竟似浩瀚星空,让我着迷。
过了几日,沈运安才来请我们去沈府,只是再见我们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
沈府太爷见着我,直抹眼泪,说琼研命苦,又说我长的英俊,不像琼研。可沈府太爷精神时好时坏,不多会就开始看着沈运安叫琼研。
而琼研,是我娘亲的闺名。
拜别沈家太爷,沈清封请我密谈,我便预感着些什么。
沈清封进来就朝我跪下,算起来也算我表舅,我赶忙扶他,可他硬是不起来,还哭了起来。我无奈,只好蹲着等他哭完。
“靖竹,是我对不住你娘亲。”好容易他不哭了,坐了起来,结果开口就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住我娘亲。
“运安是我弟弟。”我扶额,眼角有些湿意。
“是。”沈清封愣了一下才回答。
“你们怎么把他带过来的?”我咬牙,想起娘亲因为弟弟的夭折受的苦,就觉得沈家这一家子实在是禽兽!我本以为是我戚家几代单传,才使得弟弟夭折,如今看来,去他妈的单传!
“靖竹,你别气,你听我说。”沈清封看我面目有些狰狞,有些被吓到,给我倒了杯水,才唯唯诺诺说了起来。
原来当年,沈老太君病重,想见我娘亲一面。可到了之后娘亲正在生产,戚府为了娘亲的安危把整个府上围得像个牢笼,府上的人都在焦急娘亲的安危,沈府的人不论如何都没有进的了府。可沈老太君身体的确不行了,为了她的念想,沈府的人就斗胆偷梁换柱,在娘亲生产后松懈的那几个时辰偷偷进了府。娘亲身子虚弱,急招了几个奶娘给弟弟试奶,沈府的人看到弟弟的长相,又看娘亲的身子,便突生异想,寻了假死的药给仅出生几天的婴儿吃了。因着幼儿夭折,娘亲几度昏厥,最终还是两三日就给弟弟办了事。那时候爹爹战事吃紧,我尚且年幼,外祖家无人,全靠娘亲一个人撑着。然后沈府的人调换了婴儿,急匆匆带回凉州。不敢与沈老太君食言,只哄着说琼研才这么大,老太君终是乐乐呵呵走了。可沈府当时也是难做,孩子偷来了,还回去也有些难以解释。于是半推半就,就成了桩糊涂事儿。直到今年大试,运安得了状元,沈府里的人才都开始焦急起来,怕运安被认出来。果不其然,我和破空直接杀到了凉州。他们觉得此事荒唐,又觉得纸里包不住火,这才停了几天,先跟运安说清楚,才来找我和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