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樟纪事(42)
李晋背着手在后门端看几番,满意地走了,身后一片松了口气的吐纳声。
课间活动廖琴琴问招平安,“你这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
琴琴同学这么板正的脑袋瓜都怀疑起来了,招平安自知平时狼来了的行为多了。她歪着脑袋不要脸地解释了下,“这次是真生病,受凉了。”
廖琴琴看她脸色确实不太好,将自己温水杯的菊花茶分了一半出来,“喝点暖的,不要动不动去小卖部买冰水,女孩子要保暖,不然姨妈会痛的。”
招平安接过杯子在手里搓了搓,抿了一口,淡淡的香味,口感微涩。“很痛吗?我的好像没怎么痛过,只是有点不舒服。”
廖琴琴很是羡慕,“我就不行,疼起来有时候还会吐。”
“琴琴。”招平安神秘兮兮。
“嗯?”
招平安凑到她耳边,“听说这个痛的,以后生了孩子就不疼了。”
“要死了!”廖琴琴拍了一下招平安的手背,脸上比火烧云还红,“你在外面从哪学的浑话!”
廖琴琴比不得招平安早踏入社会稳食,她家里教育也是极为保守的。
“以后你试试就知道了。”招平安倒不是争辩什么,只是道医不分家,大多都懂得一些的。
“试什么?知道什么?”前桌的女生好奇极了,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廖琴琴双手像在劲风里摇摆的芦苇,不停地晃着把话圆了。
前桌女孩无趣地转过身,廖琴琴幽怨地翻了个眼白,“招平安同学。”
招平安眨着眼睛猛笑。
嗯!好敷衍的假笑。
“这两天四班的大财主找你几遍了。”廖琴琴说起这事,脸上还有些担忧。
“林黛玉啊!”招平安老不在意,“甭管他。”
廖琴琴眼睛瞥见英语书面上折了个角,她抹平整,说:“他不是又想挤兑你?”
下一节是英语课,招平安抽出新得不能再新的课本,回道:“哪能啊!没有的事,我整他的法子倒多得是。”
“那就行。”廖琴琴点点头,看看表,收心准备上课。
招平安转过脸时,无谓的神情只余淡漠,她以手撑额望着窗外的风景。
樱花树抽了无数嫩条,枝叶繁茂,什么都给挡住了。
放学时候经过四班,林盛财在后门座位的位置望夫石般看着招平安,嘴唇不停地动。
招平安没管听,但也能猜到,她摊开空空的掌心。
林盛财失望地坐回位置。
招平安转眸时看到关灵玉站在楼梯口,怀里捧着几盒彩色画笔和图纸。是呀,要五一了,每年的宣扬劳动精神的黑板报都由尖子班负责。
“关同学。”招平安打声招呼。
关灵玉微点头,眼神从走廊后面移到招平安脸上,“你......从哪过来的?”
“啊?”招平安摸不着头脑,“从三班啊!”她是三班的学生,不然能从哪。
关灵玉咬了下唇,抱好怀里有点重的东西,“没事,我这先走了。”
“嗯,再见。”
冷美人摇曳的身影走过四班时,一颗大头从门框处伸出来,畏畏缩缩跟个老王八一样。
菜市场里用网套着,从洞格里伸出长长的脖子的老鳖,就是林盛财此时这个样。
招平安不客气地想着。
走出教学楼,走过操场,看到曲樟高中那两棵她常待着的树,真是生机盎然得......萧条。
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回家的路,招平安却生出别的感觉。她今天可能叹气叹得多了,肚子岔了气,那点游离着的气体乱窜着,好好地刺痛一下,不过一秒又消失,下一次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无思无绪,该怎么办,她也没主意。
她独自去了纸扎铺,阿爷没开门。
隔壁卖喜纸礼炮的候婶子看到招平安,大嗓门吆喝了下,“平安啊,老爷子估计上山去了。”
“嗯,知道了。”招平安才记起今天是纸扎铺一年一次的休息日,是阿爷老伴的祭日。
要夏天了,日头越来越长,五点多还不见暮色。
想起早上的时候,阿择叮嘱过她,今天要再吃一副药。
反正还有时间,那就走一趟药铺吧。
药铺在南街,招平安到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五大三粗虎虎生威,就是李晋。他走路本来就快,遛烟似的一会子没影了。
她踏进药铺,看病兼抓药兼出诊兼打杂的老中医,正大张着嘴好几秒后才慢悠悠地打了个喷嚏,搞得她都跟着屏气用力。
老中医拇指擦了把喷嚏带出来的鼻涕,随便往看诊台面抹了抹。
招平安突然想转身就走,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听话地撸起袖子,左手支撑悬空着的右臂。
老中医切过脉,看了舌苔,执笔沉吟会,开始写方子,然后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