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雨+番外(19)

作者:横舟任流

“所以你把水仙花当做自己?笨蛋。”魏尤接话。很多天以前她就发现水仙花凋谢了,他们两个人都等着对方先开口,一个害怕过分在意导致伤害对方,一个以为对方没发现而假装无视。

“其实我们两个都是自作聪明的笨蛋。”魏尤侧过身,望着许欢的眼睛,伸出手,作出握手的动作。“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魏尤,不善言辞,性格古怪孤僻,喜欢画画。”

“那我们很配啊,魏尤同学,许欢,生病中,脾气喜怒无常,最近爱上钢琴,以后请多多包涵。”笑意浮上嘴角,许欢拉过魏尤的手,紧紧拥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另外,谢谢你,还在原地等我。”

其实不必因为生命短暂,就把自己当做只开一季的绚烂夏花,自己限制了自己,自然界有那么多花,秋花惹眼,春花浪漫,冬花热烈,还有的四季常开。只有把自己当做一朵天空中的长云,俯视大地,正视自己的渺小,也明白时间的相对短暂或漫长,明白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归宿,明白一切紧紧抓住,反而容易溜走,自由自在,顺其自然,享受每一刻才是延长生命最好的办法。有时候见得太少,看得太浅,太近,总是低头,才会狭隘和自我,于是变成容易崩溃的笨蛋。

幸好魏尤还在原地,等着和他重新认识,一如开始那般,义无反顾,毫不犹豫,这个看起来容易被情感等事物牵着走的女孩子,反而活得潇洒无悔,遇见她,何其幸运。

第 10 章

分别得太久,想念有多少,拥抱就想要多长。沉浸在这个犹如久别重逢的拥抱里,两人默契地没说话。才分别不过半月,却像是度过半生,从默契逃避彼此伤疤,到坦然面对不同面的对方,原来需要的不是时间,是时机。庆幸我醒悟得早,庆幸你不曾放手。

时间被延长,温暖侵吞所有感官,直到房间里响起粥碗温度下降到最低设置值的提示声,小鸭子嘎嘎地叫声在房间里回荡,敲碎氛围。

“都忘记你还在生病,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啊。”许欢微笑,放开双手,摸着额头,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看起来面无表情,没有牵动五官,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有笑意,比起亲和阳光,这样浅淡温柔,更加真切。

魏尤觉得自己似乎烧得更严重了,脑袋都是糨糊,高温炙烤着脑袋和心脏,理智灰飞烟灭,冷静无影无踪,成熟的外衣也被熔化,注意力只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她踮起脚也摸摸许欢的额头,微微叹气,然后小声嘟囔:“还好你没有生病!”

然后乖乖坐在床边喝粥,眼睛却盯着许欢的一举一动,生怕许欢消失,或许是害怕这一切是发烧带来的幻觉。

许欢背对魏尤,在看画板上已完成的画,察觉到魏尤的目光,低头失笑,想起从未见过魏尤这一面,幼稚懵懂,看起来终于像个女高中生,笑意越来越大,忍不住握拳抵唇,克制自己。

下一秒,视线一转,心神就被画板上的画摄住。

占据所有视线的是一条伤痕累累面目狰狞的幼鲸,漂浮在海面,任由狂风肆虐,暴雨冲刷,波浪滚滚,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天空低得像要压下来,摇摇欲坠,似要崩塌,幼鲸背上背着一艘小船,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背对幼鲸,正在拼命划桨,身形踉跄,气质凄楚悲苦。海面下乌黑一片,所有生物都像画上烟熏妆的怪物,宛如地狱,只有阳泽的废弃之城,被包裹在一团倒置的琥珀般淡蓝色水泡中,里面天空蔚蓝,阳光灿烂,所有废墟都染上温暖的颜色,花朵植物鲜艳得刺目,里面站着一个小男孩,五六岁左右,正低着头,从水潭中往外看,视线方向是幼鲸背上的小船,那是—

幼鲸的眼泪!

整幅画的用色之大胆,到让人惊心动魄的程度,不同色块的撞击,视觉效果爆炸,画风很狂野,带着摧毁一切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如同画里的暴风席卷侵袭观者的心。

右下角写着画名,阳泽站,名字和画比起来,普通平常得未免太具颠覆性,和荒诞感,后面是魏尤的签名和作画日期。

许欢才注意到整幅画的构图不规则,画板留白非常不合理,倒退一步,才发现,整幅画的轮廓是一个山丘形状的不规则半圆,乌云海面,整体像是,像是……孕妇隆起的肚皮。

“你喜欢吗?”魏尤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充满期待。

“我很喜欢,你要送给我吗?”许欢郑重回答,他认真看着对面窸窸窣窣吃药的魏尤,感觉自己被看穿,却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被自己全程掌控的很透明的女孩子,远比自己想象中得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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