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48)
“有人复活了它,”风岐淡淡道,“就在一个月前。”
谢沂均简直要把发髻揪下来了,他又是愤怒又是不解,道:“什么人会干这种事?对我有多不满?”
其余三人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只有柳沂人一本正经地皱眉想了想,道:“去洞中看看便知。”
曾弋抚掌道:“理当如此。”
随后便安排谢沂均和周沂宁去山上查看,又将柳沂人派去剑冢找了嗔大师,叮嘱他们凡事小心,天明后在客栈汇合。
天边已露出熹微的晨光。从姚氏隐秘的大厅穿出来,便站在了碧勒镇东的碧水河边。风从弯如山月的碧水河上吹过来,带着青草香。
阵阵青草香中,柳沂人被周沂宁捂住嘴巴,连拖带拽地走了。远山剑当啷声敲在青石板路上,夹着一阵含混不明的“唔唔”声。
周沂宁的声音渐行渐远:“大师兄,你看那边,有星星诶……”
谢沂均还是想不通:“谁他妈这么看不惯我,等我找到了非得拿流云劈死他不可……”
启明星已经冉冉升起,天地笼罩在一片将明未明的晨曦中。
风岐沐浴在晨光间,鬓发在微风中舞动。他的眉眼显出一种湿润的温柔,像是用饱蘸笔墨的狼毫在洁白如玉的宣纸上一挥而就,少了精雕细琢的刻意,却满是浑然天成的气度,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
此刻天地间的确只有一个他。
曾弋站在晨风中望着他的侧脸,那句话就在嘴边,却迟迟不能开口。
“你是……”她张了张嘴,正待开口,脸色突然一变。
风岐比她反应还要快,他已飞身上半空,手中飞刃挥出,空中的黑影“扑啦啦”一阵挣扎,往镇上逃去。碎裂的羽毛状石块细雨般从半空落下,风岐的声音从她耳边划过:“我去给你捉回来,在这里等我。”
随即他的身影一闪,便紧追那黑影而去。
曾弋感觉耳朵又一次烫起来,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却见又一道黑影飞快从碧水河上划过,留下烟尘样的残影,晨光里依稀可以见到那黑影瘦削的身形。
她转身藏在树后,见那黑影轻烟一样掠过水面,越入低矮民房,转眼消失在小巷之中。
心念闪动,曾弋已经不自觉地拔足追去。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边满载希望,一边冰凉遍野,左右煎熬着她的五脏六腑。
娑婆剑还斜倚在树下,晨光映在黑色剑鞘上。她已紧紧尾随黑影,消失在天色渐明的小巷。
屋檐上突然传来一阵瓦砾破碎的声音,一道浅色人影呼啦一下滑下来,挡在曾弋跟前,急声唤道:“绿珠!你来做什么?快,快躲起来!”
殷九凤伸手要来拉她,却被曾弋闪身避开。与他擦身而过的同时,曾弋已拔出他手中长剑,回身一刺。
早已隐藏在小巷暗处的黑影利箭般破空而来,手中长剑寒光闪动,被曾弋一剑荡开,不料这黑影竟借一剑之力,反身腾空,又一剑直直刺向殷九凤头顶。
其动作快如电,其剑气森如鬼,曾弋拽着殷九凤的衣襟,将他扯至身后,随即举剑向上,下意识地挥出——殷九凤的归朴剑在曾弋手中宛若流光,点点流光连绵迭出,封住黑影攻势,剑影中又斜斜一剑,直扑黑影面门而去。
曾弋挥剑如影而至,那黑影如风如电的动作却不禁滞了一息,转眼剑尖便至,眼见要将他蒙面布巾削落。黑影猛地反身弹开,似是犹疑又似惊恐,一步三回头地飞越而去。
小巷中又恢复了宁静,只余下殷九凤的喘息声——即使看着已是翩翩小公子的模样,到底仍是经验不足,被那森然杀意震得半天不能回神。
曾弋将长剑递给他,转身欲追。殷九凤却一把拉住她,急急道:“绿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招数?不是不准你进禁室吗?这是……这是……”
曾弋摇摇头,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殷公子——”
“你从前都叫我九叔的……”殷九凤不满地撇了撇嘴,松手坐在地上。
“小九,九凤,你听我说,”曾弋垂头看着他,温声道,“叫你九叔的是绿珠,不是我。”
“又来了,”殷九凤有些气恼地将归朴剑往身边一放,“你不是绿珠又是谁?”
“我不是绿珠,”曾弋道,“我是……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游魂。”
殷九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像是震惊她居然能面色如常地扯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随即低头闷闷道:“你何必这样。”
曾弋叹了口气,耐心道:“小九啊,绿珠早就跟你回家啦,你还没发现吗?桃舒就是绿珠啊。”
殷九凤愣了愣,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又听曾弋道:“你好好想一想,在忽沱河上,在凤栖镇,它都在,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