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235)
“不是,说什么钱,咱们一道去!我这手吧,敲锣打鼓行,隔山打牛也将就……”
人群中陆陆续续走出了一群高矮不一、老少皆有的人,他们在亲人不舍的注视中,近乎赤手空拳地朝城中鏖战最为激烈之处奔去。
七翁一行看着这群人飞奔而至,还以为幽咽塔下又出了什么事,当下神情紧张地拦住了个人。一问方知,这是要去帮忙的。七翁当下大喜,命丹珍与周小江将板车横在路中。
“诸位!诸位英雄豪杰,都说宝剑赠英雄,我原以为这车宝贝就要跟着我埋葬于这黄沙中了,不曾想今日竟有让他们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一手放在板车油布道一角,又有些不确定地望了申婆婆一眼。见申婆婆微微点头,他才接着道:“诸君请自取用,皆算作老朽今日相赠!”随即一手扯下油布,露出了其下捆绑整齐的刀枪剑戟。
众人欢呼致谢,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往昔峥嵘岁月。身后有家人作底气,眼前是剿杀邪魔的大义,众人更觉热血上涌,心潮澎拜,当下取了趁手的武器,便朝城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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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咽塔的铃声仿佛寂静了下来。
适才挤挤挨挨的人群,如今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在此相互安慰。她们目不转睛地望向家人至亲浩荡而去的方向,提心吊胆地看着远方城中民房时不时弥漫起倒塌的烟尘。
没有人注意到,幽咽塔边微微裂开了一条缝隙。
了嗔额头不知何时已渗出了颗颗冷汗。
他接过净空的衣钵,也接过净空的重担,不吃不喝不思不想,守在这黑壁前已经过了三天。
然而他始终无法勘破心中嗔念。
阿姐惨死的模样,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燕来……”她朝他伸出染血的手,“燕来,阿姐好痛——”
“燕来,阿姐这一生所受的罪,都是因为她——公主殿下,她如今倒还活得好好的,”阿姐的声音里有些森冷的寒意,“她的命多好啊!从出生开始,就有人准备好为她死……燕来,都是因为她,我们才骨肉分离,都是因为她,你才让我死在你面前,我不怪你——是她,是她的错,是她!她该死!”
了嗔在大汗淋漓间倏地睁开了眼。他看见阿姐正站在他身前,双目流着血泪,浑身都是箭孔,白衣被染成血色。
他震惊地、惶恐不安地看向眼前的阿姐,不只是因为这幅场景有多凄厉可怖,更可怕的是,她说中了他心中的残念——
是她的错。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这个臭名昭著的令弋公主。
一切的错误、一切的过失、一切的罪责,都该由她来背。
了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拎上岸地鱼,眼看着浑身是血的阿姐缓缓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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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弋又一次被摔进了瓦砾堆里。
她就不该不知死活,想着擒贼先擒王,要去挑战鬼大将的威严。这家伙力气之大,简直不是人。
也对。他本来就不是人。
可曾弋总是不自觉地将他当作人来看。靠近他,劝说他,放他与下属们自由,也正是曾弋此刻拼死一搏的打算——
奈何此人竟是没法靠近的。
“将军,”曾弋从瓦砾堆里爬起来,“将军,听我说,我可以让你们自由……安息,不被镇压,也不被人控制……怎么样?聊一聊?”
极乐在她身后不远处,正与数队鬼兵相斗——她来找鬼大将了,那批将她视作目标的鬼兵可不会就此休息乘凉。
“哗——”鬼大将手往隔壁墙上一击,又一阵瓦砾如潮水般朝曾弋滚来。
曾弋翻身一滚,躲到巷中央,抬头一看,那被击垮的院中,一张巨大的“寿”字还歪歪谢谢地黏在中堂之上。
一众废墟中,一个覆着薄薄尘灰的鼓,竟还完好无损地待在鼓架上。
☆、冰珀
鬼大将像是听不懂人话。
那就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曾弋飞身而起,如离弦箭般穿过废墟,将灵蛇剑往背上一插,一手抱鼓,一手拿槌,翻身闪进了中堂之后。
寻常鼓与鼓槌对他们应当不起作用。曾弋咬破手指,趁鬼大将还未追来,赶紧在鼓面和鼓槌上画了个灵符。
“鼓啊,我就这点灵力,可都给你了!”
灵符绘就,她侧耳听了听,却听到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连带着刀兵声声,比刚才多了不少。她心头一惊——难道又来了一拨鬼兵?
几步抢出院门,鬼大将已与极乐斗在一处。而那群之前纠缠着她与极乐的鬼兵,此刻正与一群不知哪里来的人缠斗不休。
来人们穿着寻常衣衫,既没有着盔甲,也不讲什么阵法,手中十八般武器,均是不要命一般朝鬼兵身上招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