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91)

作者:长天大乐

曾弋藏身草丛中,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她心中升起一丝悲凉,身临深渊竟忘了怕。

“收——兵——”一阵呼喝与号角声传来,纷乱的步履声很快消失在仙人崖。校尉带着兵下了山崖,如同潮水般,忽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留下遍地被大火烧焦的狼藉。

青桐就要站起身,曾弋一把抓住他,一边在心中默念阿黛不要在此刻现身。

果然,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曾弋又听到了些微的动静。很快一双穿着武靴的脚就出现在了上崖的栈道上。

“国主、王后、公主殿下……”正是刚才的校尉,他屏退了左右,一手按在刀柄上,沿着烧焦的屋椽四下寻找,口中不停呼唤。

曾弋死死地攥住青桐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深渊中的风盘旋着吹过她的头顶,采药人的举动犹如一条蛇,此刻正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青桐是对的。天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是她。

可她能怪他们什么呢?是她从未想到过,她一心想要护佑的人们,有一天会想要她的命。

校尉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沉重地踏在地上。“出来呀,”他循循善诱,“我帮你们啊,这山上山下都是兵,只有我能带你们离开……”

长刀一点点穿透秋草与枯树,脚步声与他狩猎般沉着的呼吸声交织,身后被大火焚烧的屋脊发出“咔嘣”声响——它终于承受不住重压,坍塌下来,激起一阵飞灰。

就是此时!曾弋趁校尉转身回望的瞬间,轻拍青桐,像是一只青色的鸟,飞身掠下了悬崖。

那里有一条沿着崖壁而生的老藤。崖壁上有一处洞穴,如果不出意外,阿黛她们应该就藏在其中——这是她们选择留在仙人崖顶的最大原因。曾弋攀着老藤,踩着崖边一步一步的仅能容纳一脚的石阶,一点点爬向洞穴。

青桐从另一边轻掠而下,衣袂飘飞的声音被山风掩盖。校尉回过头,只能瞥见一道飞鸟掠过般的残影。

曾弋钻进洞穴,一颗心陡然落了地。阿黛背着飞鸣剑守在洞口,一见曾弋和青桐,就激动地迎上来,眼眶里顷刻便蓄满了泪。

“嘘——”曾弋将食指放在唇间,凝神细听崖上的声音。校尉的脚步声仍在崖顶上转悠,声音穿过飒飒风声透下来:“山都封了,几位还能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躲多久呢?不如就随末将去吧,换些金珠,也算是造福了我手下兄弟们……早晚都是死,死在我手里,还能少受些罪,对不对?”

王后伸手一把抓住了曾弋的手腕。“喝药,”她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喝药,把青桐手里能喝的药都喝下去……”

曾弋轻轻遮住了她的双唇,王后依旧紧紧盯着她,直到她点头,她才颓然松开了曾弋的手。国主的咳嗽一直不曾好转,眼见秋凉,病情更甚。此刻他背靠洞窟壁,坐在山洞的最里头,捂着嘴低声咳嗽,将声音降到最小——然而并没用。

校尉显然听到了这隐隐的咳嗽声。“哟,国主啊,病了?”他笑了,“那就更难办了。眼见着这天一天凉似一天,您这病,不好治了吧?”

他循着咳嗽声走近崖边:“与其病着难受,不如一了百了。现在这样子,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思呢?”

“哟呵——”他靠近悬崖,发现了那根枯藤,“在这儿!”

他将长刀还入鞘中,攀着枯藤一步步下了山崖。洞穴近在咫尺,他将脊背贴在崖壁上,一手轻轻抽出长刀。

“唰——”他劈手往洞中斩去,人也随之腾跃进洞口。迎面一道黑影扑来,一脚踹在他肚腹上,另一手长剑架住了刀锋。

这校尉骨骼粗壮,力气极大。青桐一脚踹中他肚腹,还被他反手抓住了脚踝,生生扯出数丈。青桐另一脚在他肚腹上狠命连环踢出,趁势将那只被抓住的脚踝从他手中拔了出来。

“去!”一声怒喝,青桐双脚踹向他前胸,长剑随之递出,直将此人踹下了山崖。

曾弋攥紧手中套在青桐腰上的绳索,见状终于松了口气,跑到崖洞口与青桐一起往下张望。

深渊之下尽是烟雾,看不清那人落到了何方。

“怎么样?”曾弋问青桐。

“伤口不致命,”青桐喘了口气道,“我没杀他……”

“不要紧,不重要了,”曾弋道,“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处。”

曾弋与阿黛扶着王后,青桐扶着国王,几人从崖洞中爬了出来。曾经为她们遮风避雨的木屋,此刻已化作一片焦灰狼藉。王后眼中闪动着泪光——她可能并未想过能重回旧日养尊处优的时光,但她一定想过在这中州大地上,能有一处地方让她安然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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