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79)
血红的水澎拜而起,化作一只只利爪,带着腥臭之气袭向水边众人。曾弋朝后退了两步,挡在一众木然而立的人群之前。风岐探手,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把刀身刻着羽状花纹的银色长刀。他挥刀便向曾弋身前的血爪砍去,其力之大,其势之猛,连带着爪下青石也被砍得四下崩裂如飞尘。
殷九凤手忙脚乱将宝儿抱在怀中,跳来跳去避开血爪神出鬼没的攻击,心中只道,呀,原来和尚与女鬼还有了孩儿!这真是……这真是匪夷所思至极!
绿珠已经攀出了曾弋袖袋,见到殷九凤那般狼狈的模样,口中骂道:“殷九凤你这个蠢货!”只身便往廊檐阴影下正与对着血爪狂吠的桃舒跳去。
血色水流化作蜿蜒的利爪攀上了水中残台,申屠嫣然呆立其中,与周遭被定住的少女们一般,宛如一尊塑像。了嗔抱着将离在平台边落下脚,立刻盘腿而坐,探手为怀中将离修补行将碎裂的神魂。
这个闷热的黑夜是如此漫长。奔逃中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将很快会与绝望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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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湖堂倾颓的平台在层出不穷的血爪攀爬下摇摇欲坠,残存的柱石上划过一道道殷红湿痕,映照出淡淡红光——那是前赴后继的血色利爪们前行的路径——如同无数虬曲的红蛇,又如传说中女妖的发丝,它们争先恐后地涌进了那个平台中央黑魆魆的大鼎。
曾弋手执娑婆,与风岐背靠背,水流中探出的血爪似乎无穷无尽,绵延不绝。血水带起腥风,热浪滚滚而来,天地间仿佛已置身一沸鼎之中。
半空中发出持续不断的闷雷声响。烈光似乎比适才拦住将离的时刻更近了些,像是一层缓缓降下的闪电之幕。空气变得闷热而窒息,在漫天血红光芒的映照下,将目之所及之处,都化作火焰山林般的地狱。
将离在这雷声隆隆间,回到了大雨将至的忽沱河。
她记得那是个闷热无比的夏天傍晚,天际有闷雷响动,黑云层积,夹杂着利剑般夺目的闪电。
“宁安,宁安——”岸上响起了焦灼呼唤她的声音,年纪大一些的是与她相依为命的祖母,少女的声音则是与她一道在山间采药的青青。
她在水底。深绿色的水草缠住了她的脚踝,闪电的光芒透过水面,在她近乎毫无知觉的眼前发出灼人的亮光。
水珠像珍珠一样缠绕在她四周,勒住了她的脖颈,带走了她的呼吸。她手中还紧握着山涧边的那株红璃草。
哎——她想答应,却发不出声。水草也好,水珠也好,缠绕着她,禁锢着她,让她越沉越深,越沉越深,一直向没有尽头的河底坠下去。
据说忽沱河中有许多鬼。她也会成为其中一只么?
水下光影一闪,有一道黑影朝她游来,红璃草在她手中发出灼人的热意,即使是在这忽沱河水深处,也烫得她发疼,让她即便睡意昏沉,依旧残存着些许意识。
来人——是人,不是鬼——将她带离了水底。
大雨在那一刻骤然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肩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祖母和青青在哭,狂风卷走了呜咽,大雨盖住了哭泣,她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了那个救她上岸的人,一双温和的眼。
齐燕来,他叫齐燕来。
半空中响起了无数惨呼尖叫之声,她在桀桀怪笑与嘶吼中捂紧了耳朵,嘶哑的喉咙里带着血腥味的呼喊嚎叫:“齐燕来,他叫齐燕来——”
漫天血红光芒,鼎中如同热血沸腾不息。血红色的水中同时钻出无数条巨大手臂,每一条手臂上又有数只虬曲指爪破空而来,一闪而过的电光里,半空中显出了个模糊的身影。
无咎鼎上映着冉冉红光,曾弋与风岐对望一眼,两人如箭矢般分掠而去。风岐踏至半空,斜掠向上,挥刀便砍——
一阵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过后,在闪电光幕的另一边,依稀显出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曾弋已跃上摇晃的平台,先将四周被定住的少女一个个抛向岸边。谢沂均和周沂宁三下五除二接住人便往李沂世身后一摆——后者正捏着一把符纸,逐一贴上血爪身上试验。
“二师兄,这什么时候了,你还打算带一只回去?!”周沂宁简直要抓狂了。此时此刻,他分外想念二话不说挥剑便刺的大师兄来。不知道大师兄此刻去了何方,平时有妖气跑得比谁都快,关键时刻居然不见人,怎么他净遇到这些不靠谱的师兄呢!
“春生?!”谢沂均猛喝一声,抬手就要去抓那个沿着血色水光跳来跳去的纸皮人,“你搞什么,危险啊!”
杜兰叶在与血爪缠斗的间隙里抬头瞥了一眼。很奇怪,非常奇怪。她居然没有随人群离开,而是与众侍卫一起留下来,挡在那群失了魂魄的人群前。谢沂均一边砍断不断袭来的指爪,一边护着春生不被一爪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