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恐怕是神婆今晚说的最利索的一句话，语调不在缓慢反而分外急切的想要将自己表达的东西说出来。

见屋内两个人没有作声，神婆一个踉跄从地上站起来，扑倒前方盛放佛像的小桌前，将小桌下方的柜子打开。

叮叮咣咣的一阵响动，楚寒微微偏头就看见那不大的柜子里面竟全部都是一些个白瓷罐子。罐子整整齐齐的放着，盖子上还贴有一个带着瓶子的红色布条。

神婆脸上慌张，她十分宝贝的将罐子从里面抱出来，递到两个人面前。

“大人……都在这……都在这

了……”

随着神婆的一句话落，屋内红光一闪而过，那本是一个又一个盖起来的白色瓷瓶被掀开，淡蓝色的烟气也随着飘散在半空中。

蓝色烟气在半空之中慢慢的凝聚成一个又一个人形，皆是孩童模样。

在楚寒出手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几乎都能猜出来，这些个瓶瓶罐罐之中究竟装的都是什么，可没想到当事实摆放在眼前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残酷。

整整三十五个罐子，就代表着三十五条孩子的生命。

但其实这些人对于一直喜欢杀生的魔来说，这三十五个人在他们眼中恐怕与大白菜无疑。

楚寒觉得他或许真的应该认同沈情的话，他其实比任何一个魔都要心软，他或许根本就不适合待在魔界。

晶蓝色的魂魄在屋内游荡，楚寒就站在这些魂魄之中，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悲悯是沈情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相比来说，反倒是他，更无动于衷一些。

许是屋内两个人良久的沉默，使得神婆在寂静的坏境之下更为恐惧，她手脚并用的向前跪爬了两步，再次开口，“大人，当初我们是约定好的，你们只要人，而把魂留下来。我……”

原来两方人马当初就已经定了约，这个神婆给那所谓的河神提供肉身，而这些孩子死后的魂魄则是被封存在了这些个瓶瓶罐罐里面。

可有一点楚寒十分不理解，一个凡人，为何会去想要这么多魂魄，她留下他们究竟是为了做什么？而那所谓的河神又为何只要肉身？

立在一旁的沈情仿佛是猜到了楚寒心中的想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小盒，端放在手中。紧接着莹白色的神力自宽大的袖袍之中浮动而出，那些本来游荡在房间内的魂魄在这仙泽之力的引导下，全部都被收入到了金色的小盒之中。

沈情将手中小盒扣上，清冷的一双眸子盯着神婆，声音冷淡。就像是山巅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说着极为残酷的真相。

“人的气运生来便是已经注定的，辛城的人的百姓说你崇拜你，敬佩你，是因为你像他们承诺了一件事。”沈情的话说道这里稍稍一顿，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中金色小盒，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再次道：“你曾向全城的百姓承诺，你上达天听，下顺民意，是天界从凡人里面选出来的信徒，你也确实比较幸运，被选中了。可是凡人终究是凡人，所谓被选中，只不过就是你的气运会比别人高罢了。”

“可是你太贪心。”

沈情微微抬眸，一字一句的再次开口，“在万众瞩目面前施展本领的成就感让你不再满足，可你失败了，百姓不再信任你。你无奈之下，只能借别人的气运。而小孩的魂魄最为纯净，气运也是上佳不是吗？”

楚寒从未有听沈情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过，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地位尊崇的神，沉默寡言，并不擅长表达自己，可这一次他确实瞧见了他凌厉的一面。

他与沈情得到的是相同的信息，可沈情却是将前因后果摸得很是清楚。

从沈情分析的话中，楚寒恍然明白。

这凡人去攒魂魄不是为了走歪门邪道修炼，而是夺气运。

一个人的一生，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气运是一个定值。当你在一个地方过不顺心，就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大展拳脚。可神婆，却是向着要从别人的身上偷取气运，让自己一帆风顺，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楚寒再次看向神婆的时候，面上滑过了一抹鄙夷，“你不是跟神做的交易，你是在跟恶魔，你的眼睛就是因为此瞎的吧。”

见神婆就像是默认似的，楚寒冷嗤了一声，“与恶魔做交易，无异于自寻死路。”

沈情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双清润的眸子里，荡漾出来的是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与恶魔做交易，自寻死路吗？

呵。

“你们，你们不是河神身边的人，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神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