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87)
未等他说完,塔塔尔抬刀狠狠一劈,一股刀气迅速结成刃障奔向沈放,所经处瓦砾飞散,留下一道巴掌宽的沟壑。
沈放一跃而起,跳上隔壁的房顶,却见那刀气未散,而塔塔尔已是追至半空,弯刀凌空又是不管不顾地一扫。
那大开大合的弧度,那张牙舞爪地身形,那凶神恶煞的面容,沈放决定收回自己方才的评价,这个叫塔塔尔的是非常冲动。
他显然是要以大而广的刀气逼得沈放无处可躲,又无路近身,丝毫不顾对周围东西的损坏。
沈放再次闪避跃开,就看见自己先前所站之地的青瓦一点点松动,朝底下齐齐滑落。
一时间,院内满是尘埃和灰尘。圣女站在院中还好,其余离屋檐近的,不得不急急忙忙地闪避,一时间,下面混乱了起来。而一批人似乎怕沈放乘乱对他们的圣女打什么主意,自觉地围住了圣女。
然而,他们跟圣女不一样,那熊熊烈火是会将他们吞得一点都不剩的,又不敢离圣女太近。
沈放被塔塔尔步步紧逼,两人始终隔着几丈的距离,为了看清对方的刀路,他一直是面朝着塔塔尔而退身。
身前刀气汹涌,沈放游刃有余地闪躲着,却装作有些吃力的样子。万一对方发现那塔塔尔解决不了自己,一下子全部上场,他便难免有点手忙脚乱了。
他绕到一个人墙的缺口,和那圣女之间毫无遮掩。不禁想到,如果此时有那柄短剑就好了,擒贼先擒王,用些小手段想办法控制住那个圣女也不是不可。
“小子,我看你已是穷途末路了吧!若不是已决议将你献给圣女,我可要把你带回去做个哑奴,你若说不出话了,靠这身子和脸,还是能让人高兴高兴,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除了始终面无表情的圣女,传来其余人此起彼伏的笑声。
沈放怎么会听不出这笑声里的猥亵和侮辱之意,他微微挑眉,觉得被弄反了角色是个不能忍受的误会。
虽然明明不关庄离的事,塔塔尔辱及自己那方面,而自己在那方面只有庄离这个念想,那就是辱及了庄离——沈放自有一套生气的逻辑。
他看着那唾沫横飞,满面红光的塔塔尔,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恶心,一念方生,身子如鹰般转向,一下子朝刀气贴了上去。
那塔塔尔见沈放不再闪躲,反而迎面而来,以为他是受了刚才的侮辱,要舍命一搏,心中一怔,但是很快扬起冷酷的笑容。
然而,他忽地感到耳畔惊雷滚滚,恍惚间仔细分辨,发现那是涧边瀑音。此处怎么会有涧边瀑音?
他手未停,挥舞着长刀,明明隔着很远的沈放却如一头溯游而上的游鱼般,腰间银铁莹亮,在震耳欲聋的瀑音中毫无滞涩地靠近了他。
塔塔尔怎么会知道,那雷声般的瀑落,是每年霜降时节,拥霞山上的落泉飞瀑之声,是沈放将心中的剑音贯入剑意,借着激发而出的飞瀑般淋漓的剑气而成。
最为熟悉,也用得最为熟练。这般飞瀑剑气,沈放练了很久,眼下,便是用它做了结的时候。
剑气将无形的刀障切割成无数块,散于空中,沈放见缝插针,不断变向,借着乙未剑的剑气或是折射,或是横档,穿过了塔塔尔挥出的刀气。
塔塔尔毫无惧色。对方若是出剑杀他,他便握住剑,让他扎得更深,同时用擒拿术,一把将对方死死抓住,让其余人将他射死。
对方想同归于尽,莫非他就没有赴死的决心?他冷笑愈盛。
然而,他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种尖锐的无法形容的极致的痛苦,伴随着温热的液体,在他脸上爆炸开来。
这一切并没有按照他的估计!
啊!
啊!
他捂住了脸,狂叫着,同时一脚踏空,狼狈地滚下了屋顶。
塔塔尔松开了手,火光中,依稀可见,他面中央多了一个血红血红的窟窿。
沈放割掉了他的鼻子。
场上顿时阒然无声,然而下一刻,北荒众人群情激奋,就要朝沈放压来。
沈放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塔塔尔脸上的血窟窿,内心却是惊疑不定:怎么回事?方才他明明只是想在他脸上划一剑!为何为偏了三分,深了一寸!
他盯着握剑的手,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掌控,有了一丝怀疑。然而,他此时此刻,他绝不能表露出一分一毫的迟疑,若是辩解,就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圣女却是根本没有去看那个兀自喘气,身子颤抖的塔塔尔。她轻轻叹了口气。
可在塔塔尔看来,这声叹气便是最深刻的耻辱,这比让他死更为难受。他双目死死紧闭,吞下了所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