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56)
庄离一时有些神情微妙,静默了数秒,才道:“只是不知道无相楼的具体位置,若是能找到熟悉楼内构造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探进去,未尝不可。”
“对了,问你个问题,绝无冒犯之意。”沈放斟酌着道。
庄离一怔,身子板一下子挺得没那么直了,警觉道,“你……问。”
看上去你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啊……沈放腹诽道。
“我们进了城一旦再引起纠纷,很有可能就会引来官兵了,稳妥起见,想知道你会不会所谓的易容之术?”
庄离面色一松,轻轻击掌,“拿手好戏!”
说完,就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两只手掌准确地托住了沈放的脸。沈放眼睛陡然睁大,身子僵住。
“你……”
“在下一向专业,需仔仔细细观察阁下的五官。”庄离一本正经道,同时脸贴了上来,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在沈放的脸上流连,手掌时不时轻柔地调动沈放面部的角度。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呆若木鸡的沈放渐渐回过神,忍着那挠心挠肺的丝丝痒意,沉声道:
“如何?”
“如果只是为了隐于人群,关键给人留下一个虚假的深刻的面容特点,一旦出了事,将面容特点一褪,便难以被发现了。”
庄离说得头头是道。
沈放只觉这话非常有道理,竟脱口说出心中所想,“确实是极聪明的行窃技巧——”
庄离眯起了眼睛,右手食指微屈,在沈放的脸颊上缓缓叩了两下,同时大拇指摩挲着沈放的下颚,“原来先前说的无冒犯之意,是这个意思啊~”
察觉到挑逗之意的沈放心里咯噔了一下,头一侧,抬手轻轻拨开了庄离的手。
“是夸奖。”
“谢了。不过,别乱动。”庄离不客气地再次摸上了沈放的脸,“沈公子人中龙凤,在下得花些功夫,把眼睛闭上。”
听到要闭眼,一直把目光放在上方的沈放松了一口气,顺从地闭上了眼,耳畔传来庄离的轻笑声……
几秒后,庄离皱眉道,“诶,沈放,紧张的下颚都绷紧了,我又不是要在你脸上划两口子……”
过了数秒,“沈放!给我把手拿开!”
沈放哑着道,“不是,你大拇指在那摸了好半天,是做什么!?”
“我在感受你的下颚角,毕竟要把胡子走向贴的自然些。”
“……”
一旁早已醒来的青青看得可谓非常专注,还时不时和庄离交流下化妆的技巧。
沈放深深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庄离摆弄他的脸。他不断提醒自己,这大概就是宠溺。
“好了。”
沈放睁开了眼,看着庄离含笑望着自己。
“我希望你二十年后不是这个样子。”
“很老么?”
庄离摇了摇头,“给你弄了道疤,还好它是假的。”
“这……”
沈放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见庄离早已转移开了视线。
他是……说了这话觉得不好意思吗。
“可是刀剑无眼,”沈放觉得自己需要给庄离有所预警,心里也不免担心,是不是自己脸上真的有疤,庄离就嫌弃自己了,“既然你这般说,那我便避免用脸接招好了。”
庄离扶额,一脸好笑地看着沈放,而青青却是笑了出声。
“诶,总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
“啊?”沈放提心吊胆起来。
“具体说不出哪里变了,似乎,更有意思了些。”
就在这时,车夫在外提醒他们快要进城,暗暗松了口气的沈放伸手掀帘,望着远处城门上的“连云城”三字。
沈放记得数月前在屋顶偷听到的话:眼下距离春分之日还有半个月,嘲风很有可能还留在他所说的连云城的“栖云楼”。他已打定主意今夜落脚处就是栖云楼。
“找个人问个路,去栖云楼怎么走。”沈放吩咐车夫道。
“好嘞。”
车夫不经意看了探出头的沈放一眼,愣了数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做了易容:年轻英气的眉眼此刻四周满是皱纹,唇上多了两瞥胡子,下巴一侧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痕。
“如何?”沈放笑着问车夫。
“这……少侠,还是你的真面目好看。”
“那我呢?”
庄离也探出头来,一脸期待地等着车夫的评价。车夫盯着满脸络腮胡的庄离,惊奇地已然说不话来。
沈放也没想到庄离给他自己易容居然几句话时间就搞定了,“你常弄成这样?”
“没错。是不是很有男人味。”话音刚落,车厢内又传来青青的笑声。
“你若是这个样子,我根本不会中寒潭影。”
“……”
马车驶入了城中闹市。
一截薄薄的竹帘之外,便是道旁各色酒肆商铺一纵排开,灯笼高挑,幌旗招摇,甚至能隐隐听到河川对面传来的吆喝谈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