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梦酒+番外(91)

作者:西迟

她半睡半醒的眼眸终于睁开,眸色如水清澈明亮,“难得啊,大掌柜还会说这种话。”

“……”他别扭地把头偏了过去。

“跟我在一起很贵的。你要给很多很多的聘金。”她促狭地眯起眼睛。重生为凡人之后,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生意人,迷恋金钱,无法自拔。

濯尘轻笑一声,“给。十箱东海月见夜明珠和二十箱黄金怎么样?”

白倾辞皱了皱眉,“我怎么记得那本来就是敖慕赔给我的?”

他挑了挑眉,“这你倒是记得清楚。”

“你这个人太黑了…还想糊弄我!”幸好她没把以前的事全忘光,否则就亏大发了。

“没糊弄你。我当了那么多久的上仙,又做了几千年无常,还不能有点积蓄了?我将会给你的,远比敖慕给的多。”

白倾辞连双眼都发亮,心里的算盘迅速地打着——以后这凝城首富,恐怕就不是洛家了。

他将她拉至身前,抬手轻扣住她下巴,细细地端详,“现在满意了?以后不准再同重绯开那种玩笑。”白倾辞偷偷的笑,他这副别扭的模样好像特别合她心意。

屋外夜雨萧萧,他环着她的腰身,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白倾辞,从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发了誓,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次日清晨,白倾辞一惊一乍的呼声传遍整个覆云楼。

濯尘仍是有起床气,蹙着眉转醒,起身下了楼去。柜台前的她捧着账本,算盘被她打得噼啪做响。他环视了四周,只有窗边坐着三两客人,店内稍显冷清。他的视线落回在她脸上,替她把掉落在眼前的发丝轻轻撩到耳后,嗓音低沉,“刚才在跟谁说话?”

她抬头,唇边还挂着笑,“一位许久不见故人。已经离开了。”

“哪位故人?”他眉头一皱,一看就有脸黑的架势。

白倾辞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说了实话,“是余歌。她回来了。”那个时空的旅人,借着引时灯的力量,来寻心上之人。“三年前,她处理好了那边的事务,便想办法回来找到了云迟…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凝城定居,宅子离覆云楼也不算太远。云迟守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她…真好。”方才她一惊一乍地乱喊,只是因为看见余歌抱着的孩子,云团雪揉的一小只,可爱得让她难以矜持。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喜欢凡人的孩子。

门外清风徐徐,她墨色的长发用带梅花图案的红木簪绾起,几缕发丝随风而动。阳光照得树影冉冉,花影婆娑。那扇雕花木门半开半合,像随时有人咿呀推开一样,到处都充满了诗意的柔和。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濯尘啊,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怎么了?”他等着她的话。

“我…想起来了。”她抬眸,恰好对上他的目光。他俯身,修长如竹的手指穿过她及腰的墨发,无声吻上她的唇,温柔辗转,深情缱绻。

这句话来的毫无征兆,却又顺理成章。

十年已过,所有关乎挚爱的记忆悉数归来。她曾用性命换他一眼目光,他用十年偿她千年寂寥。从无常变作凡人,所剩岁月不过短短几十载,不容许再有任何的错过。

爱在当下,即成永恒。这八个字的分量,越过千年,越过生死,并非欺哄。

许久,他终于从她唇上离开。

有熟络的客人踏进门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不免惊讶。店内倒酒的小伙计压低了声音,附在客人的耳边说,“我们的二掌柜,终于要成老板娘啦……”

客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雾散云开,阳光一寸一寸地迎进来,铺展满整个覆云楼;每一个角落都不再有晦暗的微尘,而是满目的温情。

墨濯尘和白倾辞的生命有了终点,他们会垂垂老去,会白发苍苍。但不管时间如何流转,他们都会清楚记得——他们曾相伴千年,不弃生死,不离涅槃。

第70章 番外 终有归期“覆云楼里人声鼎沸,四处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很多熟悉的客人都在这一天重返覆云楼——红衣女护卫带着她那把刻有莲花图腾的柳叶刀,跟着洛府主人而来。听说有位锦鲤僧人还了俗,和一对蜘蛛妖姐妹一同赶到了凝城;当日成亲的嫁衣,正是出自她们之手。宾客们来头皆不小,有上仙,山神,有药仙后人,还有千万年寿数的云鲸。对了,还有位仙风道骨的道姑抱着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姗姗来迟。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爹当年占星时便发现帝星已动,凤星相随,可谁都没料到,新帝上任多年不曾立后,直到他重新遇见一只上古的书妖。连当今的皇后娘娘都送上了贺礼,你说娘亲的面子是不是很大……”这是她第三十九遍讲起婚礼现场的盛况。我听得耳朵生茧,但我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爹就在一旁坐着,任她靠在他肩头,满脸都写满了纵容。只要发现我有打断她讲故事的架势,他冷冷的眼风就扫了过来。我很委屈,很痛心,爹对我这个八岁小孩一点都不宽容。他所有的宽容以及和颜悦色,都给了我娘,那个滔滔不绝地讲着故事,肚子浑圆的女人。我娘姓白,长得也白皙美丽,头发确是纯正的墨色,端的是美人胚子。如果她生得是女儿,一定也很美。——我叫墨子归。我的爹娘在凝城开着一家酒楼,卖一种奇怪的酒,名唤淘梦,能让人酩酊大醉,忘却挚爱,期效是十年。我还有一群奇怪的叔叔阿姨,娘告诉我,他们不全是凡人。那个叫做重绯的叔叔看起来最为厉害,因为他曾偷偷地对我说,娘肚子里怀的是个可爱的妹妹。从我四岁那年开始,娘就给我讲她和爹的故事。从什么上仙和酒杯,到黑白无常,再到覆云楼的老板和老板娘……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娘足足说了三年。我不太懂她口中说的“至死不渝”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我知道,爹看着娘的时候,眼神里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光。人间正值卯月,昼锦湖畔桃花灼灼,也是娘临产的日子。产婆经验丰富,娘生产得很顺利。但爹看起来仍是焦躁难安,一向冷静的他都在房外踱来踱去。妹妹刚被抱出来,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拔腿去了娘的床边。产婆抱着团小小的她站在门外,我凑过去一看,一张粉嫩的小脸正睡得安稳。她被洗得很干净,睫毛微卷,模样乖巧,实在是讨人喜欢。“濯尘,我们的女儿呢?”我听见娘在说话。“在房外…你别急着起来,在**好好待着。”爹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温柔了许多,“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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