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室内就一直开着暖气，傅景程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衫，袖子被他挽到半臂。和平日里的穿着也没什么不一样，可偏偏，气质有些不一样了。

直到他在颜展身边坐下，下意识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框，若星才总算发现，诶，他什么时候还戴眼镜了？竟然有一丢丢一丢丢的……好看？

看着他拿起酒精棉花，一步步做着准备工作，若星咬咬牙放好书包，直接从角落里又办了条小板凳出来，蹭蹭蹭就坐到了颜展右手边上，也就是傅景程的对面。

傅景程也没抬头，就分了点余光过去瞥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忙活。这副眼镜他不常戴，放久了就会松动下滑。这一次再往下滑时，若星先一步帮他给扶好了。

照理说飞行员是不能近视的。不过近视一百度以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傅景程的度数撑死不超过一百度，只不过他这回事要做精细活，才不得不戴上。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戴上了一副眼镜，竟然能引得小姑娘搬条小凳子坐到他对面，傻不愣登盯着自己看。

颜展闷头轻笑，转过脸看向若星，明知故问道：“你这围过来看什么呢？”

若星双手还放在膝盖上不敢乱动，看向颜展，磕磕巴巴道：“看，看姐姐你。”

“真的看我？”她故意说道，“那你再过来一点，凑近多看会儿。”

若星心中顿生起被抓包的羞耻感，不好意思往前挪了挪小凳子，还真就一本正经盯着颜展看起来。

当然她看的是她那块露出来的后背。左颜展的后肩那块原本细腻无瑕的肌肤上，傅景程拿着针，刺下了第一个印记。

“嘶——”

这才一针下去，颜展已经龇牙咧嘴到五官变型。若星去抓她的手试图抚慰她，结果她这一抓，颜展直接红了眼眶，“小若星，你这是替我转移痛感呢？”

若星连忙松开手，“我，我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

“没事，”颜展竟又伸出手，“换我抓你，你不许用力了，好不好？”

“好……”

傅景程又开始落第二针，接下来几针，可不再像第一针那样，会给颜展适应了。他一针针下去，颜展要文的图案轮廓终于渐渐清晰。若星歪着脑袋看出来，这是一只蝴蝶，轻薄的翅膀，落在她的肩胛骨上。

她手托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继续落针，汗水从他鬓发往下，一直流到衬衫里面。镜片靠近镜脚的那块，染上一小片水雾。他摘下擦拭了一番，继续戴上。原本扎起来的小辫上，又掉了几缕头发下来。

从前若星看到的傅景程都是衣冠楚楚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不齐整的地方的。即使是住一起，居家服都能让他穿出正装的感觉。可是今天，只开了一颗扣子，卷了袖子的衬衣，几缕掉下来的头发，竟然让她看得几乎忘记眨眼了。

“好看吗？”

“……好看。”

“来，先擦擦口水。”

口水？她下意识抹了抹嘴角，这才发现又上了颜展的当。她看看颜展又瞅了瞅傅景程，小脸上难得红了红。

颜展倒也见怪不怪，说道：“他前两年偶尔在工作的时候也会戴眼镜，每次戴上眼镜，偷偷给他送咖啡点心的小姑娘都能翻个倍。你别不好意思，他这个衣冠禽兽的样子，只有我们成精了的，才不会被勾引。”

可是她……也成精了啊。若星嘀咕着，想着自己竟然把持不住，看来是道行不够呢。

一个小小的蝴蝶，不是什么大工程，傅景程半个小时便完成了。刚才两人的话，他都听着，不过也没上心，完成手头工作后，便摘下眼镜，顺手又敲了下若星的脑壳儿。

“现在看我能正常了吗？”

呜……大概带了点后遗症，现在看他，似乎还是自带柔光效果？

她这双乌溜溜的眼睛专注看人的时候，似乎总带了点蒙蒙雾气。这汪汪水雾衬得她这小可怜……傅景程啧啧，再次顺手把自己的镜框架在她的鼻梁上，而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若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把眼镜给自己，不过戴上后，眼前那只蝴蝶的清晰度又提高了好几个度。

小巧精致的黑色蝴蝶，好似飞过茫茫沧海，飞入蒙蒙春雨，侧身时姿态翩跹，就这么被定格在它最轻盈的瞬间，栩栩如生。

若星抬手想去触碰，不过还没碰到时就立刻收了手。她这不知轻重的爪子，可不能轻易毁了这块文身。

她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再观察了一遍，依旧觉得精致极了。蝴蝶的翅膀和她的肩胛骨，几乎融为一体，她一动，蝴蝶就仿佛在煽动翅膀。这勾得她都想文一个了。

“想什么呢？”傅景程从洗手间出来，见若星还在发呆，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