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鸢(49)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治疗热疫的法子,这在南蛮并不稀奇,若是贸然问人无异是将“外来人”三个字写在脸上,反而引人防范,得不偿失。只能多与南蛮人打交道,趁机打探。
廖村长将他们二人领回家后便要下地里挖野菜做晚上的口粮,宁清原要跟着去帮忙,却被一脸严肃的回绝了。
廖村长道:“你们既然到我家里来便是客人,没让客人下地的道理。缺心眼似的跑了那么多冤枉路,现在便消停些好好歇息。”
宁清无话可说,不失礼貌地笑道:“那您走好。”
廖村长扛着锄头消失在远处,宁清回过眼,凝色问道:“现在准备如何?”
魏尧将踏雪拴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喂了两根金笋,踏雪美滋滋得咀嚼起来,发出清脆的“咔呲咔呲”声。
做完这些,魏尧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身道:“去村子里走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行在村间黄土路上,放眼望去,街上空空荡荡的,比方才进村的路还冷清。忽然间哪里传来了女子的哭喊,哭得凄惨悲切,听得人毛骨悚然。
宁清拽住了魏尧的衣袖,四顾环视道:“仿佛有人在哭?”
“是。去看看吧。”
走了百十步,便看见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倒在院子里哭天抢地,周围有两人在劝。
那妇人道:“孩子,我的孩子啊!娘含辛茹苦养大你,你怎么就没了呢!早知道,娘便是病死也不能让你去那邪魔鬼怪的地方采药啊!”
一旁脸上有个大痦子的妇女劝道:“嫂子,你还病着呢,别这么糟践身子。”
妇人泪如雨下,哭喊道:“我这命上天要拿去便拿去吧,我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妇人哭得实在悲痛,只见她突然剧烈喘了几口,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这可把旁边的女人吓坏了,有人赶忙扶着妇人,有人急得跺脚:“这可怎么办,程文娘这分量咱们哪扛得动啊。”
这时,走到院子门口的魏尧出声道:“我来帮一手吧。”
那两个妇人一见他便觉得脸生,不过这时候有人帮忙再好不过,哪顾得那么多。
晕过去的妇人虽在病中仍有一副好体型,魏尧背人时发出了一声闷哼,正巧被一旁的宁清听见,很是悲悯。
将晕倒的妇人扶回房,众人退到院子里,一人长叹一声道:“程文娘正是可怜,丈夫早早的没了,就这么一个儿子,竟落得如此下场,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
另一个身材矮小的妇女道:“可不是嘛。”
宁清问道:“嫂子的儿子怎么了?”
痦子女瞅了瞅他:“这两位瞧着眼生,是外头来的吧?”
宁清道:“是。”
矮一些的妇女恍然道:“那难怪不知道。”
看来这村子确实有些事,村民们应该人人知晓,却对此讳莫若深。或许是方才帮了把手的缘故,这两位对他们不像廖村长那般提防。
那妇女鬼鬼祟祟地顾盼一眼,小声道:“还不是‘狐妖’闹的。”
“狐妖?”魏尧显然没想到会牵扯到灵异鬼怪之说。
痦子女道:“是村外的那座狐狸山,山上有座狐狸庙,不知是哪一辈的先祖建的,我们到山上遇见总要拜一拜,只是不知为何,半年前陆续有村里人进山失踪,更怪的是,失踪的全是村里的年富力强的壮汉,老人与妇女、孩子去了却是无碍。大家都说是山上的狐妖作祟,抓了年轻男子去,要吸他们的阳气增进修为!”
这话听着颇为无理,“狐妖”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即使有,为何从前相安无事,偏偏半年前起突发异变?难不成是狐妖平静了几百年,半年前受了刺激性情大变?
痦子女继续道:“程文娘前些日子病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说狐狸山上有草药可以医治,只是如今村里人无人敢进山,程文这孩子孝顺,竟然自己一人去了。晚间程文娘发现他没回家,问了大夫才知道这事,哭天抢地的。廖村长带着两个人进了山,只发现路上有摘得的草药,人却找不到了。”
宁清微微挑眉:“竟然有如此玄乎的事?”
“可不是嘛,现在大家伙谁都不敢提起这事。”
宁清方要问清楚些,后头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让你们好好待着怎么还四处转悠!”
这声音熟悉,宁清与魏尧转身一看,果然是廖村长。那怒发冲冠的样子,让人怀疑他随时会将锄头抡过来。
那两人原来说得起劲,见到廖村长霎时闭了嘴,眼神躲躲闪闪的。廖村长教训道:“你们两个话怎么这样多,天要黑了,赶紧回家去,休要继续胡说八道!”
那两人不敢多说,立刻闭紧嘴,逃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