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5)
果然彩蛋都是要留到最后的。
还死贵。
他们顺着小路下去,四周都是五六层的居民楼,中间偶有参杂着两三层的民居,还有个大院子。
陈燃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就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竟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非要说熟悉,感觉也很奇怪。
他和圆脸并不算熟,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认出了她。
她穿了一件橙色卫衣,宽大的牛仔裤,这会儿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
圆脸也看到了他,还认了出来,跟他挥手打招呼。
“认识?”他们问。
陈燃摸摸鼻子,有些不自然:“我过去看看。”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
圆脸从兜里拿出一张宣传单递给他,好像他们的相遇,就只是为了传递一张宣传单。
陈燃接过来一看:私房菜。
“你开的?”
“嗯。”圆脸转过头,指着身后的院子,“就在这个院子里,下次来带着朋友来吃饭啊,我手艺不错的。”
连一碗米粉都能做得那么好吃,她手艺是肯定没问题的,但:“你卖的这么贵,谁还敢来吃?”
“别啊。”圆脸看他不大乐意,忙说,“你来,属于老顾客,给打五折那种。”
陈燃想,他算什么老顾客。
他正准备客套两句就离开,圆脸又说了一句他毫不关心的事:“我婆婆就在家里,我也方便照顾。”
陈燃抬眼看向屋内:此时暮色四合,但屋内还不开灯,开着的大门想个无底的黑洞,看得他心中一惊。
鬼使神差的,他说:“那我下次带朋友来。”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圆脸“哎!”一声,他又停住,看她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做米粉出名的,江湖人都叫我米粉。”
哪有人叫这个名?
又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回握:“陈燃。”
再次转身离开的时候,在他没注意到的视角,米粉又摸出张符咒,往他身上抛去。
在符咒贴上陈燃后背的瞬间,立马和他融为了一体,消失不见。
“这次你必须来!”
过去的事(大修)
屋外还有路灯惨淡的光,一进屋内,就像掉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大黑洞,伸手不见五指。
有一种,自己面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感觉。
米粉去拉依在墙壁上的电灯线,“吧嗒”一声,一阵极其微弱的光亮起。
屋中陈设依稀可见,有了模糊的形状。
堂屋正中间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子,桌子右方摆了一根长凳。
再除了靠墙的小推车,就没了别的东西。
啊不,最里面的墙角,离门口最近的墙角,有个轮椅,上面叠着毛毯。
在米粉开灯的瞬间,哪怕是这样一只,就算开了也只能勉强视物的昏黄小灯泡,轮椅上的人也立刻萎缩进了毯子。
“不是吧,你还没习惯?”
米粉在接到这个案子,和这个老婆婆开始合作之后,一回家,就要生活在这样一个暗淡的空间里。
哪怕是作为她私人空间的卧室也不例外。
“对视力真的不好。”她很无奈,“你干嘛又钻进去?我都习惯了这个暗的光,你还没习惯这么‘亮’的光?”
她坐在长凳上,一脚搭上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过了好一会儿,毯子才开始慢慢的动起来,里面很缓慢的钻出个人脑袋。
窸窣的白头发,沟壑纵横一样的额头,眼皮耷拉下来,几乎要看不到眼睛。
脸颊上的肉像沙皮狗,松垮垮的往下拉,遮住了嘴角。
嘴唇的纹路像菊花,皱巴巴的。
她的脸,完美证明着什么叫做万有引力。
“亮了。”她还是这句话。
“那以后你还要出去见他呢,外面更亮。”米粉问他,“你刚刚听到他声音了吗?”
“不同了。”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喉头卡了东西,或者是嘶吼太久,喉咙都吼破了,才有的,难听的声音。
“那早先是什么样子的?”米粉摆出一副吃瓜的样子。
“早先?那是很早以前了。”
“我们那次相识不久,但我已经预备好嫁给他了。他亲手给我打了一只墨绿的蜻蜓,说是要给我求婚。”
说起这个,老婆婆精神了许多,脸颊上的肉也开始抗拒引力,随着嘴唇的弧度往上提。
她年轻时是个富商的女儿,和一个留学归来的公子哥一见钟情。
婚期将到,他们约好去大剧院看戏剧。
她在剧院门口等着,却等来了一场爆炸——那是日军投下的炸弹,那年死了许多人,分离了许多爱侣。
只有她,一直在等。
“何必呢,那个男的都没有等,你却还在等。说不定他并没有这么爱你,值得吗?”还等成了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