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100)

作者:去问石榴

她心想,估计是来找纪白办案的。但纪白没在,而且,她不是正好没案子么。

寇怀心大,并没多想,就把她迎了进去。

这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袖睡裙,拖到了脚踝,脚上也不说穿双鞋。

这人发现寇怀在看她的脚,不好意思的把脚拢到裙子底遮住,有些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家里人忘了给我烧鞋了。”

寇怀给她倒了杯水,有种自己是这儿的负责人的感觉。

她坐到白裙子对面,问她:“你是有什么事呢?”

白裙子把鬓边上落下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垂着头,声音小小的,又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是您。”

寇怀长这么大基本上还没谁以这样的态度对她。就像一个老乡,求到当大官的亲戚哪儿,想求她办事,但又难以启齿。

这让寇怀有些受用,让她感到了一种担当。

“你说。”她学着低沉了声音。

白裙子还是低着头:“早就听说‘福泽’的名声,我上次来拜访过,但你们老板好像拒绝了我。”

她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好像这个世上对可怜的人会多些宽容和怜悯,大家痛同情可怜的人。于是我就想,是不是上次说的不够可怜

“其实也不是要可怜。就是,我没有觉得很可怜,只是我很多不明白。

“但是如果我不可怜的话,我就怕没人愿意帮我了。所以我想”她抬起头,像只把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出洞穴查探情况的土拨鼠,“我死掉的样子应该比较可怜。”然后也没个高能预警,直接就给寇怀哗一“变”——寇怀和她坐的近,又看着她,认认真真的听她讲话,所以当白裙子忽然“变脸”的时候,她也没个心理准备,又一次直面血腥场面。

但她只是被突然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只是一跳。然后都出乎她自己意料的,她还凑近了些,仔细看,以为这样她就能被吓到,可是并没有。

白裙子的嘴上染着血迹,嘴角还有残渣,应该是被挤出来的内脏;要不是脸中间暗红的一片,她估计都找不到鼻子的位置;眼睛呢,更不必说了。颜色深的浅的,还有淡粉的

头发被血连住,不似刚刚进来时候的飘柔靓丽。前胸凹进去一样大块,腿折了,森白的骨头露在外面,还粘连着红血丝。

寇怀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要觉得害怕,至少觉得挺瘆人的吧。

她可是连一部鬼片都不敢看的人。

但她又实在是内心毫无波动起伏,又怕被看出来说她是个冷血冷漠无情的人,只好长叹一口气,头偏向一边,摆手:“您还是赶紧恢复过来吧。”

白裙子恢复了原样。

“对不起。吓到您了吗?那您看看,我这样的可怜程度,还行不行?”

寇怀看她:“你怎么死的?”

白裙子一听,似乎有了机会,端正坐好,像个被训话的幼儿园小朋友:“摔死的。”

“别人害的?”

白裙子无可奈何的叹气:“我不知道算不算。虽然经过我多次回忆确认,我都是自己跳下去,没有人推我。但说出来,可能您都不信,我其实不想死。”

寇怀说:“那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白裙子说:“我就是不懂。就是不懂。我没办法就这样去投胎,我活着的时候让自己死得稀里糊涂,但死了以后,我想明白我活着时没懂的那些事儿。”

“你没明白什么呢?”寇怀问。

“我不懂,那些,污蔑我的,人,他们为什么这样做。”白裙子说,“还有就是,我为什么会死呢。”

在寇怀脱口而出就要答应的时候,又想起纪白的叮嘱,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儿的负责人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再给他说说,行不行?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有了回复我通知你。”

白裙子摇头:“可是我没有联系方式。”

“那你的家呢?”寇怀问。

白裙子抬起双眸,楚楚可怜,乞求她:“您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我觉得我死的时候,还是比较可怜的。”

“等等!”寇怀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陈了?”

白裙子扯起嘴角一笑,但没控制好力道,竟然把嘴角扯到耳朵边上去,露出布满血丝和心肺残渣的牙齿——她的外表可以换,但内里已经毁得透透的了:“是的。大年那天,我们见过的。”

没有结局的故事(1)

陈了死在四月十六,那天早上天气很好。

六点多的时候,她起床了。

“我住的很高,从客厅的落地窗——我的落地窗很漂亮,从落地窗望出去,天空是湛蓝的,商务楼的玻璃反着光,那天是个好天气。”

陈了说她不记得为什么会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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