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封依旧是没有去看洛川的脸，只侧过身向对门的一间卧室走去，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敲门。”

这次洛川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伸出手轻轻拽住了蒋封的衣角，有些犹豫地说道：“长官，其实，我可以不用睡在这里。”

“什么？”蒋封一时间没有理解这软哒哒少年的意思。

洛川像是怕蒋封误解什么一样，慌忙解释道：“长官，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睡在地上。”

“因为你的本体是只猫？”

“是的，长官。”洛川顿了顿，“我们从来没有在床上睡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这个“我们”咬得格外重，眼睛却一如既往得干净得要命，倒映着漏进来的月光，让人看着就会着迷。

蒋封神色倒是变得柔和了一些，他微微抬起手，想要摸摸这少年软软的毛发，却在对上洛川视线的一瞬间变得清醒了。

他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手指微微蜷起，像是长辈对晚辈说话一样，“明天我会给你足够的钱，你们拿上这笔钱的同时，也要记住去找一份正规的职业，现在有不少地方的职业对妖同样是开放的，人和妖是平等的……”

洛川突然小声说：“平等是什么……”

一闪而过的阴翳没有逃过蒋封的眼睛，但他只把这归结于少年的遭遇，因为他看起来确实比较缺钱，又有那么多需要照顾的流浪猫，他一定受过很多苦……

这样想着，他就更加心软了。

“今晚你就睡在床上吧，不用担心。”蒋封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拿着那个一路上不曾松手的牛皮纸档案袋离开了。

主卧的门被轻轻扣上，洛川站在原地歪了歪头，手握住侧卧的门把手，却是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少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身后的门上很快浮起了一个泛着白光的符印，是妖族特有的结界印。

声音和景象被隔断，洛川这才打了个响指，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他抱着双臂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看起来像是为谁量身定做的学习桌上。

实木的桌面上摆放了几本厚薄不一的书，看起来像是曾有一个学生在这里生活过。他伸手去触碰桌面，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异能波动，然而这并没有使他露出多么惊讶的神情。

洛川收了手，肩上还披着蒋封那件制服外套，径自坐到了床上。

很软。这是洛川心中下意识蹦出的真实感受。

可他只走神了片刻，那双澄澈的眼镜此刻倒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由于碰触桌面而产生的异能波动，很快得到了整个房间的响应。

洛川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伸手又打了个响指，周遭的光亮更加刺眼了。

在浅蓝色的异能波动弧光之中，一丝丝白色的亮线先是四处穿过，接着又是一声响指响，蓝光被绞得粉碎，甚至还发出了如同玻璃坠地而产生的清脆声响。

像是被包在糖纸里的糖果，在外一层遮盖物被外力破坏后，本来的面目也就暴露了出来。

洛川站起身，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离开那柔软的床铺。

室内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连带着最初被洛川触碰过的那张学习桌，也突然变成了一张铁质的高桌。

书籍被层层落叶取代，洛川走近，伸手拿起了一片。

他在桌子上藏这么多落叶干什么？

这些落叶都已变得干枯，脉络和纹理就像是老者皮肤上突出的经络，一道一道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洛川十分有耐心地去看每一片。这些叶子被异能保护着，才不至于被触碰一下就碎成粉末。

突然，他的手触碰到一个硬物。洛川眯起眼睛，用食指轻轻扫开盖在上面的落叶，一只石膏做的小猫模型出现在眼前。

看起来像是人类街边的玩具，可这一只做得格外粗糙，又是小小一只，放在掌心都能微微握起。

洛川仔细地观察着这只小猫，通体白色的石膏面，还没有上颜色。他手指轻轻触碰了那对石膏耳朵，并没有任何异能的波动。

这确实只是一个人类的小玩意。

那又是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呢？虽然这东西普通的不行，可还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洛川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只一模一样的石膏小猫就出现在了原处。

他把那只赝品用树叶再次埋好，然后去看房间的其他地方。

·

主卧内，蒋封刚一进门，就反手结印，将门封住。

这间卧室相比于客厅还有那间被他刻意用异能掩饰过的次卧更具有生活气息，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他除了总部办公室呆过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