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个白月光(48)
陆朝本来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了。
至于他为何现在才出现,为何对这些年飞升后的经历支支吾吾、颠三倒四,陆朝都不在乎了,他害怕揭穿真伪,哪怕是假的,他甚至也甘愿。
可他思量了一夜,脑海里却时不时地浮现出那张与霁晓只有五六分相似的脸,那人分明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断气断得明明很彻底。
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而霁晓分明已经回来了,可陆朝还是觉得很痛苦,仿佛心脏被人剜去了一块……
他究竟,又在遗憾什么呢?
思及此处,陆朝知道,他必须得亲自去,再见王霁晓一面。
陆朝在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旁停下了脚步,而宅子前几丈远处,有一个聒噪的黑皮小儿正一手抱着竹竿,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袖子,拽着他往前走。
“如今已是寒冬,河水必然已经结了冰,你要带我去何处钓鱼?”那身着银白锦衣的少年开口问。
黑皮小儿开朗地笑道:“此时结的不过是薄冰,捡几块石头便能砸开了,这时候的鱼儿是很好上钩的,你们住在京城里的人,怎么这也不知道?”
“是啊,我孤陋寡闻,还得多谢阿柱指教。”因着是与孩童说话,霁晓的语气不自觉得放软了一些,声调不似寻常那般淡漠,反而平添了几分人气。
陆朝瞧着他单薄的背影,有些怔愣。
此前与王霁晓相处时,有那么几个瞬间,陆朝心里曾经生起过一个念头:如若霁晓真的不回来了,那么他破执破妄、放下前尘,与王霁晓一起共度余生,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刚踏出一步,想上前叫住王霁晓,手腕却忽然被一人拉住了。
陆朝回头,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那阿来又为何独自出宫?”那人眼里黑白分明,扣住他手腕的指节却紧了紧。
陆朝诚然道:“我……来找一个人。”
那人的目光错过他,落在不远处那背影孱弱的少年身上。
与此同时,走在前边的霁晓似有所感,忽然回头一望,第一眼看见的是陆朝,而后又瞥见了陆朝身边的……与他原来容貌生的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是他吗?”那人问陆朝。
第25章 失望
霁晓低头揉了揉阿柱的发顶,而后颇有些遗憾地说道:“今日不能陪你去了,你先回家去吧,没大人陪着,不要轻易去河边。”
阿柱失落地拉住他的衣袖:“那明日呢?”
“再几日吧。”霁晓含糊着说道,而后一抬眼,望见不远处的陆朝,他脚下却是一滞,回头与阿柱说,“也可能再不回来了,你不必等我。”
陆朝听见这句话,倏然抬头,对上了霁晓的眼。
身边那人却缓声道:“那日我问你,我走了这么多年,阿来可曾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你却不答。”
“想必阿来遮掩着不肯说的,也是这一位吧。”
陆朝一把捉住那人的手腕,而后又反握住他冰凉的手:“你别胡思乱想。”
霁晓走得很慢,但由于距离并不远,他还是很快就来到了两人的近前,他的目光在陆朝与那人紧握的手上停了一瞬,而后却像是丝毫不在意般,轻描淡写地移开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几日不见,陛下就又寻了新欢。”
“让我猜猜,”霁晓像是沉思了片刻,随后才开口道,“这位应该生的比我更像陛下的那位故人吧?或者说……是一模一样——对吧?陛下。”
他三言两语便戳中了此事的全貌,陆朝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没来由的愤怒,他冷声道:“即便如此,又与你何干?你诈死离宫一事,寡人还没与你算账,你是哪来的胆子……阴阳怪气到寡人身上的?”
“诈死?”霁晓不再笑了,看向陆朝的目光里有几分不易觉察的失望,“陛下扪心自问,那时可曾留给奴才半分活路?”
三人间气氛僵持得可怕。
直到魏忠宁领着两辆马车前来,这里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魏忠宁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而后低声颔首道:“陛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陆朝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有些疑惑:“寡人没叫你安排马车。”
“是我让魏公公去准备的,”身边那人谦和有礼地说道,“阿来既是要来接人的,总不好让别人与你一同走回去吧,那多失礼。”
声音是无可挑剔的谦和,但却独独在“别人”二字上咬了重音。
说完他又对着霁晓浅淡一笑,不冷不淡地说:“我先上车了,二位慢聊。”
而后转身便上了大一些的那顶马车。
“你与寡人回去,”陆朝一把拉住了霁晓的手腕,定定然盯着他,不容置喙道,“寡人会赦免你刺杀之过,不会再将你送回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