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个白月光(44)
霁晓轻轻叹了口气,瓷白的指尖触上阿来的剑身,触感生凉:“不能带你去。”
他顿了顿,又道:“我要成仙了。”
阿来快要哭出来了,任性地哀求道:“我往后再不针对荼锦了,再不要玩了,你能不能不要成仙了?”
“不能。”霁晓答的绝决。
他修行不是为了惩恶扬善,也不是为了斩妖除魔,甚至对长生不老也没什么渴望。他对这世间万物从来看的淡泊,人间已经无一处地方他没走过,他想去看看天界。
看看那几乎人人都向往的地方,是个什么光景。
再者道,他生来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被一个游历江湖的散修收养,而如今,那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散修早已被他熬死了。
除了阿来,他在人间再没有别的什么牵挂了。
而这不轻不重的牵挂,显然还绑不住他,他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向来是义无反顾的。
霁晓简短的两个字,却如一盆凉水,将阿来浇得浑身都凉透了。
它知道自己留不住霁晓,但还是存了些任性的期望。可它到现在连化形都做不到,又拿什么留住霁晓呢?就凭那空口几句哀求吗?那也太自私了。
虽然心里清楚,但他还是觉得委屈,不甘心霁晓就这样抛下了自己。
所以它和霁晓单方面冷战了一日,霁晓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于是这场冷战迅速发展成双向的,一人一剑谁也不再搭理谁。
直到三日后,霁晓顺利渡过了最后一场雷劫。
他是真的要走了……阿来无比失落地想,直到最后一道惊雷劈下,阿来才发现,它真是最卑劣,最无耻的一把剑。
它甚至暗自期望霁晓熬不过这雷劫,最好被劈成个半残,最好往后哪也不能去,只能留在他身边。
太恶心了,它无比厌恶这样肮脏的自己。
好在天道并没有如它所愿。
霁晓缓步朝立在院中的那把剑走去,干净的剑身上映照着他已经焦黑残破的衣袍,但他还是那么好看,那双平时冷得像冰霜一样的眸子仿佛若有光,看向阿来的目光几乎是温柔的。
“如果真的不能带你走,”霁晓徐徐道,“等到来年……院中的梨花初绽,我便会回来见你。”
可是他食言了。
他明知道那把偏执的剑会一直等他,明知道它在世上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可最终在阿来与天道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只那么片刻的犹豫,就决定了忘却前尘,从此做他冷冰冰的天上人。
第23章 回宫
不详殿。
皇帝寝宫内传出了一阵连续不断的重物落地声,伴随着瓷瓶破碎声,魏忠宁硬着头皮,绕过满地碎瓷片,停在一个离陆朝不远也不近的位置上。
“陛下……”他头也不敢抬,只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陆朝深紫色眼瞳中像是平添了几分阴翳,他的目光落在魏忠宁身上,看得他毛骨悚然。
紧接着,他淡淡然开口道:“去把王霁晓的尸身抬出来。”
魏忠宁不敢多话,只得俯首躬身退出去,又请了两个暗卫,随他一起前往暗牢。
路过偏殿时,见得海棠与初羽仍在,旁边还多了个睡眼惺忪的芍药。
又是海棠领着他们上前,叫住了魏忠宁:“魏公公,这是怎么了?您要去哪?”
魏忠宁神色凝重:“姑娘就莫要多问了,上头吩咐做事,奴才不敢轻慢,若是耽搁了,皇上必要责罚的。”
海棠轻车熟路从袖子底下塞给他一锭金子,这是霁晓前些日子才赏给她的,但她递出去得十分阔绰,半点不心疼:“一句话的事,耽搁不了公公太长时间的。”
魏忠宁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把那锭金子收了起来,而后几步走到她面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上头要我们去暗牢里给魏小主子收尸。”
“……”海棠听得脚都软了,但还是坚持住了没动,她脱口问,“当真?”
魏忠宁诚然道:“当真。”
说完他就像是忘了这么一茬,继续带着两个影卫走向暗室。
去的路上魏忠宁回忆起霁晓这个人,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却对他留有很深的印象。霁晓生的好那是毋庸置疑的,同时他又聪慧、游刃有余,却又让人相当捉摸不透。
魏忠宁惋惜于他的薄命,但也仅此而已了。
三人刚在那梨花树下站定,就听那影卫有些不可置信地脱口道:“入口石板被人卸下了,禁制已经被强行破了!”
魏忠宁怔了怔,带着两人快步冲进了暗牢。暗牢中还是那般阴湿,不知是不是魏忠宁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手中的提灯都昏暗了一些。
路至尽头。
暗牢中除却那被挂在墙上的荼锦,其余就只剩一只倒扣在地上的瓷碗与一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