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俱全(33)
青衣人五官精致,雌雄莫辨,只是眉间笼罩着一层阴翳,“那就再试。这世间也不乏换颜之术,除了胎记,还有别的办法可以验明正身。七岁的孩子也该记事了,想办法逼出他以前的记忆。”
“可他的戒备心很强。”
“必要时本督会亲自出马,你只管安排好三日后的暗杀。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裴家好日子到头了。”青衣人眉头舒展,一派怡然,“今天到场的客人里有几位江州来的,该灭口的灭口。堂堂安王妃竟然跑到地下教坊司来,传出去不成体统。”
中年人俯首恭敬道: “属下明白。”
宾客们在掌事的安抚和疏散下逐渐恢复镇定,按照教坊司的规矩回到各自客房,蒙上遮眼布,坐上两人抬的软轿送往地面与各自仆役汇合,打道回府。
回流的宾客队伍末尾有个白衣女子,她蒙着双眼一路安分地被人抬到地面一片竹林里,给两个轿夫分别打赏了十两银子,换来次回竞卖的相关消息。
女子扯下蒙眼的白布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撑开了遮阳的红罗伞,轻移莲步愉悦地踏上通往客栈的路,嘴里念念有词。
“叶轻尘,我找到他了......你等着,很快我就送那小子下去向你谢罪。”
三日后。
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纪绯川额头上密布汗水,嘴里咬着一块方巾,牙关处渗出丝丝血红。
他低头看着几只蛊虫在侧颈的伤口处来回蠕动进进出出,第一百零三次在心底咒骂那个咬掉他一块肉的疯子。
幸好雪里红留下的药蛊还没有被他败光,用药蛊修补身体疼是疼了点,可是这也是唯一能让血肉重新焕发生机、肌肤恢复如初的办法。
他还得留着这副漂亮的皮囊去寻欢作乐呢,要是变得残破不堪,一定会遭人嫌弃的,到时候可就连安身立命的本钱都没了。
这种时候,纪绯川不由得思念起了沈云灼。
沈师兄就不会这么粗鲁。
沈师兄啊沈师兄,你为什么偏偏是沈师兄?
纪绯川惆怅地叹了口气,用小木棍将蛊虫拨进小盅里扣好,又在伤口处敷了一层药膏,细细揉开。
原先被咬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却仍然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凹陷和红痕,三天痊愈时间还是短了点。
他拿画笔在侧颈到肩胛骨的位置勾勒出一朵美人蕉,将将遮掩住那道疤痕,这才慢悠悠地来到隔间的小囚室。
囚室柱子上绑着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人的家伙,四肢血肉被削得只剩下一副阴森森的白骨,血迹在断掉的袖口凝结成暗紫色,脸上没有五官,只剩几个血窟窿,气若游丝,苟延残喘着。
这人还剩得一口气在,应该多亏了纪绯川拿蛊虫给他吊着命,可如果让他自己选择,他宁愿这辈子都不曾遇见过纪绯川这个煞星。
“想出来了吗?”纪绯川叉着腰,在他面前踱着步,“我让你总结你哥的一百个弱点,这三天里你说了二十四个重复的,三十五个相互矛盾的,这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计较了,还剩最后三个不管真的假的,你倒是给我凑个整啊。”
那人下颌骨张了张,含混不清地支吾了几声。
纪绯川掏了掏耳朵,凑近道:“大点声,听不清。我不是给你解毒了吗,怎么说话还是大舌头?”
男人垂下头去,不再言语了。
纪绯川想了半天,一拍脑袋,“喔,你是说他时间比你短?你也太自恋了吧!好吧,男人是比较在意这个事,勉强算个弱点吧。还有两个。”
“......”那人又嗯啊了一阵。
“嗯......喜欢用道具,不错,会玩。”纪绯川摸了摸下巴,“如果能事先在道具上下毒,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好吧,算你过关。最后一个。”
“奴......唔......”
纪绯川笑容可掬地侧过耳朵听着,听着听着敛去了笑容,“你总算提供了一个实用点的消息。”
他摊了摊手,有些惋惜, “可我收的钱只够买你们两个人的命,多余的,那得另外付钱。”
他现在身价不一般了,自然得把眼光放长放远,不能像砍瓜切菜似的见人就杀。
随随便便就出手的话,哪还有人肯花高价来找他做买卖?
男人似乎无比地惊愕与诧异,以至于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煎熬的同时还费神抬头“望”了纪绯川一眼。
“鉴于你表现不错,我决定遵守承诺。”纪绯川嘴角微勾,莹润的红唇透出愉悦的弧度,“你可以去死了。”
男人周身气息平静下来。
纪绯川干净而迅速地割断了男人的咽喉,米粒般大小的蛊虫悄然从他体内飞出,抖动着翅膀钻进纪绯川腰间垂坠的金丝镂空香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