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华灯夜(34)
话音刚刚落下,一阵无法克制的晕眩瞬间袭上了漓灀的心头,她暗叫不好,可转瞬便已晕下。
骆栾川及时地接住了她。
“对不起。”她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似乎又听得一句。
从何时起变成这样呢?她不知道。或许是被父亲送上沉雨阁之时,又或许是在得知父亲因她而亡的那一刻。
她表面看起来对何事、待何人都是一脸的轻松、自然,即便是面对如雨滴洒落般密集的人海亦是一脸的从容。她不在乎横亘在她眼前的富贵荣华,她所向往的是她解开谜团后的豁朗和自由。
可如今,她所能感受到的是这一切都与最初的向往背道而驰。
她不自觉泛起一丝自嘲的微笑。
骆栾川抱着她,嘴角也跟着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只是,不同于她的自嘲,那含着对她隐忍的心疼。
“羽墨,传令下去,明日便开始举行册封骊姬的大典。”把她放回淡紫的丝绸床榻后,便吩咐着身边的羽墨。
“是,主上。”
骆庄的骊姬册封大典,从祭典、封典再到起雨碑前的刻典,这三个流程下来需得历时三天。而此前,骊姬的册封大典总会提前一个月昭告天下,如今骆栾川只提前一天。
再者,骊姬的人选向是从骆庄的贵族子女中择优选出,而这位漓灀姑娘在身份上并无任何优势,且她乃是北漠之女。
羽墨传达了骆栾川的命令后,不禁为即将掀起的轩然大波抹了一把冷汗。
天色刚刚微亮,骆庄城内的张府便收到了一条震惊城内的消息,张府的当家人张松钦一听,惊得赶忙从暖窝里爬出来。
“老爷,至于这么着急么?就不能等天稍稍亮些再去?”张松钦脸色凝重,边穿好衣,边道:“这事可耽搁不得,须得马上进宫。”
于是在打满霜的清晨里,早起的人们能看到一辆有着张府玲珑标志的马车在匆匆往骆庄宫里赶。
张松钦很清楚,天一露白,消息传遍骆庄城内,必然会引起全城沸腾。
他必须赶在这之前,让这位不经大脑思考便做出决定的骆庄之主撤回命令。
“我要见酩悦君,让开。”一路上没人敢拦他,张松钦直奔了骆栾川的所居地——离辰宫时,却遭到了阻挠。
“酩悦君吩咐过,今日午时前谁都不见。”禁卫军机械地重复着骆栾川的命令。
“我乃骆庄城的长老。”张松钦一脸愤懑的大声道了句。
“酩悦君吩咐,尤其是张长老,不予接见。”极其清晰的吐字,让张松钦听去,不禁怒火中烧。
“让开。”张松钦再次说道,抬脚便要闯进去。
禁卫军“砰”的一声在他身前跪下,极其无奈地道:“还请张长老不要让末将为难,您一旦闯进去,末将没了身家性命是小,可家中尚有一年迈的老母亲等着我照料。”
张松钦一听,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位景宁庶子,上任七年的酩悦君,可谓正掐中他的要穴。若他非要闯进去,禁卫军也必然是拦不住的,可他也深知,骆栾川是说到便一定会做到。
他又怎能拿人子女作赌注?
既闯不进,那么干脆不走了。
骆庄乃至四方的人都知晓这位如今站在离辰宫门外的张松钦长老,他生于景宁君父亲——连宁君时期,成名于景宁之期。虽没有高贵的出身,却有一颗仁于天下的心;生于寒门之家,却能勤于学医,且又不畏强权。
连宁二十四年初,骆庄郊外的一个小山村突发一种怪病。此病在零点之后会长出一个并不起眼的小红点,而在日出之时又会消失地无影无踪。初始,红点只长在背脊上,且只有零星小点,不痛不痒,其宿主极有可能浑然不觉。待红点蔓延至整个背部时,即便是日出之时,红点也再无法消散,彼时将会出现晕眩、呕吐、食欲不振且面色泛紫的症状,到那时再进行救治也为时已晚。因出现症状之时,便是死亡之刻。
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当时穷尽了所有方案也皆无解于此病,其怪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小山村蔓延至整个骆庄。
整个骆庄顿时人心惶惶。
当时在位的连宁君在四方中下了公告,凡能解此病者,无论何人,皆赏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公告一下,从四方各地赶来无数医者、奇异之士,不是无功而返,便是也染上此病,命留骆庄。
此时又过了大半个月,或许奇迹总是在人们都陷入绝望之时才会出现。刚刚出师的张松钦结束了在医雪谷为期十年的学徒生涯,回到了骆庄便听闻了这件无人能解的怪病。
他到病源地巡视了一番,随即便调制出了一种用普通草药制成的药膏。药膏涂到红点上,持续两个周期,每一周期为期七天,红点便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