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136)

作者:玫

班西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跟他挂在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相互映衬,愈发显得沉静干净,又飘着毫无遮掩的浮冰,冷意与傲慢光明正大。

“他都过来了,我又不能让他回去。”班西说道,杯子里的红酒在唇上沾了沾,“况且今天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见血。”

吸血鬼的葬礼如人类葬礼一般庄重安静,没有吸血鬼宴会中惯常的甜美鲜血也没有那些貌美娇媚的余兴节目,客人中往来穿行的仆从苍白木然,黑色的西装外为他们逝去的主人戴上黑纱。

葬礼的色彩非黑即白,仅有的亮色是做装饰的红玫瑰,遵照威尔斯先生的遗言,所有的花朵都来自于他的庄园,玫瑰丝绒般的花瓣洇着墨水般的黑,清晨从花园里采摘下将开未开的花,到了晚上就正好完全盛放。

威尔斯先生并不喜欢黑魔术玫瑰,红中透黑的颜色会让他想起干涸腐朽的鲜血,奈何这是他恋人想用在葬礼上的花,他便独自养了满园。

葬礼上用尽了花园里的玫瑰,满园光秃秃的茎秆团在一块,地上满是采摘玫瑰时留下的枯枝败叶。

走过花园,直接通到这栋别墅的后门,一个仆从孤零零在后门守着,远远听见有动静过来立刻警惕起来。

他们这些仆从算不上真正的吸血鬼,属于死后被制造出的活死人,被能量驱动的躯壳,能够活动全依赖着制造他们的“主人”。

而在今晚,他们主人的葬礼过后,他们又将重归于六尺之下。

对此活死人不会有什么感受,就跟听到班西“送我回去”就人送到小洋房一样,一切按照合乎他们认知的逻辑运行,没有出现半分意料外的意外。

后门守着的仆从没有姓名,吸血鬼制造仆从时从不给他们姓名,以确保自己驱使的仅仅是死去的躯壳,不会由名字唤醒躯壳里不该有的灵魂。

灵魂在死去的躯壳苏醒可跟起死回生的好事没关系,那仅仅意味着有意识的植物人一般无二的痛苦,哪怕重归六尺之下都无法安宁。

不过有时候也可以用职责代称他们,不固定使用的话基本没有风险,比如这位守在后门的仆从,就可以叫做“后门”。

后门听见客人靠近,也果然看到了两位客人走过来,一男一女气氛可怕,他不知应不应该上去劝阻。

时律松开拽着女人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搓搓手指——滑腻的皮肤触感给他的感觉奇怪极了,松开手也仿佛手上沾了一层滑腻湿黏的东西,散发着香水过分浓烈的气味。

很想去洗手。

掌心的粘腻叫时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一抬眼活像狠狠瞪着女人,把她吓得打了个哆嗦,脸上浮现出极似猫儿的模样。

刚刚被时律拽出来时她还有底气骂骂咧咧,出身决定了她嘴里冒不出什么脏话,但有时候拐弯抹角的修饰更具有讽刺意味,点着了时律心头那团本就要烧起来的火。

若以身份而言,她是女巫,还是个辈分比班西高血统纯正的女巫,又有着流传自几代之前的猫王国贵族血统,换言之她本身可算作为半妖精,拥有着更强的神秘,这是与神秘生物联姻过的巫师家族所共有的优势。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让她有在班西面前傲慢的资本,一如班西那位前上司那般目中无人支使他支使得理所当然。

不过在被时律捏断手腕之前,女人明智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她揉着手腕咬着嘴唇,嘴上没说出来的话在脸上表现得一清二楚。

“滚出去。”时律开口,他“感觉”自己很生气,可他脑袋里像气过头了似的空白一片,他什么都没在想,嘴巴就比他意识反应更快地发出了声音。

“从我的土地滚出去。”

他在命令。

时律知晓自己每句话的意思,虽说他不能确定自己在命令的是谁。

眼前的女人或许是他这句话的对象,但作用范围不仅限于此。

时律确实地感觉到了在自己开口时意识最深处涌起的奇妙感受,他被抽离了一瞬又好像与什么广博深远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亲切又熟悉好像那就是他的一部分,可他又清醒地认知到那不是他的一部分。

女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流淌在她身体里的血液被不可言说的力量所压迫,以往为她带来无穷好处的猫王国血统此时成了令她痛苦无比的负担。

她距离神秘更近,也就更敏锐。

敏锐得能够察觉出那一瞬间降临在自己面前不可抗拒的强大神秘,和伴随着时律的那一句话,向她没顶而来的汹涌潮水。

滚出去。

她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内在感知被彻底封闭,对于极端依赖于此的女巫而言,无异于目盲眼瞎突然置身于无边黑暗,明明看得见听得见,眼前却如同栖息着看不见的恶兽,她只要踏出一步,就会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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